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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0年3月5日

丁望 思維漫步

專家論析瘟疫 觸及體制弊端

武漢肺炎(2019冠狀病毒疾病,COVID-19)的肆虐、在全球的迅速擴散,暴露「一黨領導」體制、公共衞生管理機制之弊。上海醫學專家日前發表〈新型冠狀病毒感染疫情下的思考〉一文(下稱「思考」),是分析體制弊端最透徹的一篇。香港、台灣和外國的傳媒或未留意此文,沒有專題報道和分析。

決策和管理 仍存在短板

武漢肺炎爆發後,醫學界的分析論文,陸續在專業雜誌發表。鍾南山醫生領銜的37名專家,在《新英格蘭醫學雜誌》發表案例分析;疾病預防控制中心專家的〈新型冠狀病毒肺炎流行病學特徵分析〉,在《中華流行病學雜誌》(北京)2月號刊出。

這些論文都是對疫情、確診病例的分析;「思考」一文則是「另類」,並不討論病例,而是分析與瘟疫有關的體制、社會管理、人的素質。可說是醫學「專業含量」很高的社會、政治評論,值得關注武漢肺炎者細讀。

「思考」一文,由科學院(北京)院士、上海交通大學醫學院院長陳國強教授牽頭(領銜),撰寫團隊包括交大教授和附屬瑞金醫院醫生。

它刊於科學院的《中國科學.生命科學》3月號,線上發表於2月23日。美國名校麻省理工學院(MIT)和北京合辦的《麻省理工科技評論》(MIT Technology Review)中文網轉載。

受制於「主旋律先行」,它強調權要的「重要指示」和「國際聲譽」,它的「摘要」稱:「強有力的防控舉措得到國際社會讚譽」。

它分兩部分,一是「問題和短板」,二是「對策和建議」。第一部分,述評決策和公共衞生管理的不足(短板),觸及體制弊端;提出的「問題和短板」共10大項。

它的「摘要」稱:「從……公共防疫體系、應急響應機制、科技創新、醫療供給與儲備等10大方面進行系統梳理」,並提出相關建議(共5項)。

訊息不透明 增民眾風險

本欄對於「思考」一文的解讀是:它述評的「問題和短板」有4大重點。

一,訊息的不足:不透明、不及時;

二,決策滯後,即公共衞生管理的「總體規劃和頂層設計仍較薄弱」,「一些幹部專業能力不足及缺乏決策能力」;

三,法律體系不完善,公共衞生的法律保障不足;

四,國民素質有待改善,需要提高科學常識和生態文明、道德的意識。

武漢肺炎的迅速擴散、民眾的措手不及,無疑與訊息封閉有關。在「講政治」和「維穩第一」的觀念下,隱瞞、緩報疫情,或內部上報而不公開,早已是幹部的「習為常」。

「思考」提到去年12月中旬有人傳人的病例,今年1月上旬有醫務人員感染,但有關部門避而不提;它認為,有關部門「內部知情期」(3至4周防控初期)的「誤判」,「在很大程度上降低了公眾甚至是醫務工作者的警覺和防護意識……加大了後階段疫情防控的難度。」

「思考」不僅從訊息的不透明觸及民眾的知情權,也提到未汲取2003年沙士(SARS)的經驗教訓。

它說,沙士期間提出強化傳染病偵測能力的建議,「未被更多重視和及時改進,成為了潛在的危機」,未能「防患於未然」、「制定科學合理的防控預案」。它指出,這是「造成後階段花費巨大成本、舉全國之力抗疫的重要原因之一」。

應急能力、效率,關乎權力體制、決策機制。「思考」略觸及決策環節的偏失。所謂頂層設計,可解讀為權力雲端決策;頂層設計之下,有省、部級和省以下地市級市的決策機制。

專業能力薄 頂層設計弱

在「集中統一」的權力體制內,重大疫情公布、應急舉措的決策權,集中於權力雲端第一人,即黨媒一再強調的「親自領導、親自部署」和「一錘定音、定於一尊」。

「思考」雖提到「頂層設計仍較薄弱」,主要是述評部門、地方幹部的決策能力不足。它說,處理公共衞生事件是否得當,須「從被動應對模式轉化到預防/主動的積極防控管理體系」;它提到部門行政主管、地區主要領導如缺乏專業背景(指醫療或公共衞生),就暴露出應急決策能力的「短板」。

「思考」在建議部分,呼籲當局正視專業化和「循證決策能力」。所謂「循證決策」,本欄的解讀是:尊重科學常識,遵循科學實證方法調查、研究、分析,並決定政策,而非按政治需要、隨意性的「瞎指揮」和「左折騰」。

除了「思考」一文,也有思考型文人的評論文章,論及專業荒疏。例如中國選舉與治理網(北京)梁嘉林文,論及武漢肺炎面對「專業把關」不到位之失,使一些城市和民眾受折騰。它指出:「有一股力量,凌駕於專業之上,荒疏了專業、無視專業甚至刻意打壓專業,最終釀成制度性困境。」沒有專業常識、能力,以「講政治」為名的決策,往往有偏失,甚或導致社會災難。這在毛時代(1949-1976)和當今,都有很多實例。

「思考」的團隊,對當政者溫和的進諫,關乎民眾的知情權、表達權和監督權。在言路阻塞的社會,即使是婉轉的進諫,亦有政治風險。

當政者如能納諫,或可消除偏頗(偏失),避免天災演化為人禍,減少民怨的積累。此即儒家經典《荀子.臣道》謂:「正義之臣設,則朝廷不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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