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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0年2月22日

黃伯農

美國會「蘇萊馬尼」北韓嗎?

1月上旬,當美國暗殺了伊朗將領蘇萊馬尼之後,北韓領導人金正恩隨即下令軍隊進入備戰狀態。有美國智庫便問:特朗普會否下令暗殺金正恩嗎?本文理清美國刺殺蘇萊馬尼的特殊性,探討平壤會如何理解事件,探討日本、俄羅斯和中國的考量,提出南韓須仔細考慮為各種未來可能先作部署。

1943年,美軍偷襲日本海軍聯合艦隊司令長官山本五十六(Yamamoto Isoroku,1884至1943)所乘坐的軍機,使他死亡。擊殺蘇萊馬尼是自二戰以來美國首次公開暗殺外國領袖事件。

與以色列合謀暗殺

冷戰期間,有鑑於美國情報機構濫權嚴重和涉及暗殺陰謀,美國參議院情報委員會於1975年展開調查,導致總統福特(1974至1977)頒布法令禁止使用暗殺戰術至今。

有巴勒斯坦分析認為,得到深諳暗殺技術的以色列情報機構「情報及特殊使命局」(Institute for Intelligence and Special Operations;希伯來語︰HaMossad)的幫助,美國中情局才能成功暗殺蘇萊馬尼。

以色列在中東區內進行暗殺行動總數超過中東各國所做的總數。HaMossad暗殺了數以百計巴勒斯坦和阿拉伯活躍分子。例如,2008年2月在敍利亞,HaMossad成功暗殺了黎巴嫩真主黨第二號人物軍事領袖穆尼耶(Imad Mughniyeh)。有證據顯示暗殺蘇萊馬尼是美國與以色列合謀,伊朗於是會長遠針對兩國目標進行報復。

美國會否暗殺北韓高層人物?基於暗殺蘇萊馬尼事件,我們可以研判三點:

一、美國自二戰戰勝後至今年1月2日為止未有公開暗殺外國政要。

二、美國成功暗殺蘇萊馬尼有依靠區內盟友以色列的情報。

三、有分析認為美國早有計劃暗殺北韓高層人物,她自然需要南韓或日本的情報協助。

平壤對美增不信任

眾分析共識到伊朗危機已造成以下對北韓的影響:

一、美國暗殺蘇萊馬尼已增加平壤對美國不信任。跟侯賽因和卡達菲的下場一樣,伊朗未能擁有核武去阻嚇美國來犯,後果便是美國公然違反國際法暗殺要員。

二、平壤相信美國暗殺行動是「政權轉變」(regime change)戰爭政策一部分。目的是製造震懾效果去威嚇北韓政府和人民,誘發內部恐慌民變去導致政權不穩。

三、雖然暗殺威脅會使平壤猶豫作具挑釁性行動,但只會加強發展核武決心。這是因為若然沒有核武保護,美國更可為所欲為。平壤也會考慮,若果美國暗殺北韓政要,便會發動對美核戰。

四、過去北韓和伊朗於核子和導彈技術方面有合作。雖然伊朗未有核試,但伊朗人員於2017年已在北韓見證核試和長程導彈。

估計現時有幾百名北韓人員在伊朗和敍利亞協助部署中程韓製導彈。金正恩面對着美國的暗殺威脅,他需要檢視與伊朗的合作關係,進一步確保自身政權穩定。可能方案是與伊朗商討如何共同阻嚇美國暗殺陰謀。另一方面則長遠部署政權接班任命計劃,為未來有領袖被暗殺所發生的所有可能性作準備。

日處兩難安倍尷尬

對日本而言,蘇萊馬尼的死使首相安倍晉三尷尬。2015年伊朗跟西方和中俄簽訂核協議之後,日本看重伊朗的豐富石油資源和龐大市場,大量投資伊朗。2017年特朗普上台後美伊關係趨緊張。去年6月,首相安倍晉三出訪伊朗嘗試調解。去年12月,伊朗總統魯哈尼到日本與安倍會面,有分析指他想通過安倍與特朗普對話。

日本學者宮下明俊(Miyashita Akitoshi)認為,美國暗殺蘇萊馬尼不單使東京驚訝,也使安倍的調解努力徒勞和感到被美國侮辱。由於東京已批准派遣海上自衞隊到中東,安倍正處於兩難。一方面他不想得失特朗普,另一方面他也不想跟伊朗對抗。日本於是有理由想將伊朗和北韓問題聯合處理,考慮要求北京和莫斯科等介入,防止局勢升級,才可保護自身利益。

中俄看重地緣戰略

至於中俄,德黑蘭大學世界研究院院長瑪蘭迪(Seyed Mohammad Marandi)有以下看法:

一、伊朗和中俄關係在過去一直成長。美國透過貿易戰向中國施壓,也透過制裁摧毀了美俄關係。這些共同困難正為伊中俄三國提供機會深化合作。我們認知到任何一方的失利對大家都沒有好處。

二、中國沒有停止由伊朗買入石油。隨着美國在中東的地位下降,中國與敍利亞、伊拉克、阿富汗、黎巴嫩和也門等的關係將會有好發展。中亞國家也會隨着「一帶一路」計劃加強與伊朗和俄羅斯的關係。

三、伊朗與敍利亞不能作比較。其實是伊朗先拯救了大馬士革。當敍利亞政府站穩陣腳之後,俄羅斯才介入。

俄羅斯在敍利亞扮演重要的角色。敍利亞得到俄羅斯、伊朗和真主黨的共同努力才打敗極端主義者。伊朗比起敍利亞、委內瑞拉、利比亞和越南四國加起來都要強大。

伊朗在波斯灣的地緣戰略價值和她跟俄中的關係加強了德黑蘭應對美國的能力。

我認為,對於中俄而言,伊朗問題自然與北韓問題掛鈎,因為她們均具地緣戰略價值,並正與美國衝突。

蘇萊馬尼的死有激化德黑蘭發展核武的決心,也使伊斯蘭世界對伊朗擁核更同情支持。大家應有心理準備伊朗將成為擁核國。

南韓須管控美軍活動

南韓近年也大量投資了伊朗。美國跟伊朗和北韓的衝突不單使南韓蒙受經濟損失,也會使朝鮮半島成為核戰場。若然美國暗殺北韓領導人,於唇亡齒寒的關係之下,北京不會坐視不理。為防止美國暗殺北韓高層而引發北京揮軍入朝,南韓須小心管控駐韓美軍活動。

有報道指美國最近已派調最少4架MQ-9「收割者」(Reaper)無人機到群山市空軍基地(Kun San Airbase)。MQ-9曾用作暗殺蘇萊馬尼。自2018年2月以來,美軍已駐有12架MQ-1C「灰鷹」(Gray Eagle)戰鬥無人機在朝鮮半島,每架可攜帶4枚導彈。

南韓可與日本和東盟共同向美方要求須於東亞地區遵守國際法,不可以無人機等武器暗殺區內政府人員,以免引發骨牌戰爭效應,塗炭生靈。

黃伯農  英國巴斯大學政治、語言及國際研究學系副教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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