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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年12月27日

邵家臻 專業議政

和你監

有些說話不是人人可以說的,例如坐監令人生更精采。本來說這話的人,是想用正向思考,對坐監的人加以安慰、鼓勵,既然米已成炊,就化悲痛為力量。可惜,正向思考變成了失控的正向思考,人家只會覺得這是不負責任的風涼話。

而我有所不同,我可以堂而皇之說:坐監令人生更精采。我因「佔中九子案」,被捕、被檢控、被定罪、被判刑、被囚錮,並且已經服刑完畢。坐監的確令我人生更精采,至少於我自己而言。所以,有媒體以「監躉議員」稱呼我,有人在街上指罵我監躉,有五毛在臉書上叫我做「監躉臻」,我都不太介意,因為福禍相繫,坐監經驗的確是患難,不過患難生忍耐,忍耐生老練,老練生盼望。

赤柱可以磨成什麼

坐監並不是模棱兩可的玩意,而是非常真切的具體東西。鐵柱可以磨成針,赤柱又可以磨成什麼?在這163天裏頭,我在赤柱監獄的四面牆之下,我寫字故我在,把一進監倉的人生劇變,包括片段的、黝黑的、軟弱的、不堪入目的,寫成《坐監記》,以保存坐監生活的紛陳滋味。

坐監生活何只要「記」,更是召命。我在2017年5月開始關注囚權,在2019年4月24日被判入監倉,以「議員」和「所員」的雙重身份,親身體會囚權的蒼白和困乏,然後在10月3日服刑完畢,繼續在議會關注。Life goes up and down。於政策倡議者而言,這不啻是個由內到外再到內的題材,有情理之中,有意料之外,所以關注起來也特別立體。

坐監前,委託立法會研究部進行有關「國際監獄管理」的研究,聯同民主派議員完成「改善香港在囚人士權利及監獄環境建議書」,N次約見懲教署署長商議獄政改革;坐監時,向巡視的太平紳士舉手申訴,以及寄出13封申訴專員公署投訴表格,以受屈人身份,正式作出申訴。坐監後,繼續以議員身份公務探訪赤柱監獄和荔枝角收押所,並多次出信要求院所改善設施和增加禦寒物資。

12月20日,由上午9時半開始,在赤柱監獄連續探8個囚友,完事之後有點暈眩,也照例總結訴求,出信總監督要求跟進:一、不可阻攔入成人雜誌;二、改善食物質素;三、改善沖涼時忽冷忽熱及水壓不足;四、增加每個月只能入6本書的規定;五、由議員寄給囚友的封口信被人拆開,須予以譴責;六、香煙只有兩個牌子可供選擇,要求增加薄荷煙可供選擇;七、赤柱監倉明明批准在飯堂內可以以結他作樂,但執行不一,有些期數不准使用結他。

令人意想不到的是,這些不甚新鮮的訴求,在出帖48小時之後,竟換來611個回應,還要是鬧鬧鬧的居多,還有星島環球網和《大公報》的「加持」,它們像是一股暖流暖透我全身,並且至少說明:一、我的專頁已被高度留意;二、我的說話成了某些人的頂心杉;三、我就獄政改革的努力,漸見成果。因為甘地說:First they ignore you, then they laugh at you, then they fight you, then you win。所以,如此勢頭,如此暖流,我焉能就此作罷。

以前是人人為我,我為人人;如今是手足為我,我為手足。還記得4月24日判刑之日,就在當晚7時,過千手足在荔枝角收押所門外集會,淚眼盈盈。我和戴耀廷、陳健民在荔枝角收押所的觀察病房內,雖然聽不到任何聲音,但看電視的時候,還是會看到許許多多的眼睛。

雖然我們知道這次政治監是不會白坐的,它必定會與香港民主運動歷史扣連,但人在囹圄,難免乏力,幸好手足沒有叫我們失望,原來真是吾道不孤。在往後每當遇上特別難捱的日子,就是靠手足們聲援的記憶支撐下去。

和你撐手足

如今有79名手足在荔枝角收押所被囚。一日有手足身陷囹圄,我們就沒有放棄的可能。在外的人繼續不放棄,便是確定那些逝去的和在囚的手足的信念;在外的人繼續堅持,便會成為手足支撐下去的動力。於是我辦事處先和「香港天主教正義和平委員會」合作,呼籲香港人「給手足寫聖誕卡」,短短3個星期轉寄的聖誕卡肯定數以萬計。接着手足傳來訊息,希望香港人在荔枝角收押所門外搞一場集會,為他們打打氣,叫他們不要孤單。我與張超雄議員及社民連立即着手安排,於12月20日晚上舉行「和你撐手足集會」,結果有6000人出席,一同朗讀囚友及家屬的家書,願榮光歸香港。

12月21日,我和張超雄議員、朱凱廸議員、區諾軒前議員、香港眾志及社民連,舉辦了一場「候任區議員公務探訪在囚義士工作坊」,講解公務探訪的申請程序和個案跟進的方法,特別就公務探訪的協調機制作出試行,希望在囚手中能夠得到持續的關注。

坐監令人生更精采,我身體力行,以囚權作為召命,就算遇上再多的訕笑:「你係咪坐懵咗」、「真係改善咗你係咪會再要求住耐些?」、「為自己日後再坐監鋪路」、「祝再坐一會」等都好,還是會繼續做下去的。因為《聖經》說:「你們為我最小兄弟所做的,就是為我做的。」

邵家臻  立法會(社福界)議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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