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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年9月28日

黃伯農

美國如何研判香港局勢

9月,正當美國國會委員會準備為《香港人權與民主法案》投票之際,美國主要外交智庫國家利益中心(Center for the National Interest)和布魯金斯學會(Brookings Institution)發表關於香港局勢的文章,有助國會研判香港局勢和為法案定調。

智庫指不能拯救香港

本文點出他們的主要觀點和政策建議。

國家利益中心以題〈美國不能拯救香港〉為文,提出以下觀點:

一、美國鷹派和人權倡導者對中國的看法矯枉過正。當涉及高風險大國競爭時,公眾和領袖不該被自身的「冷戰」意識形態扭曲對現實世界的理解。現時美中衝突機會增加的原因,源自有美國政客、出版商、說客和顧問等被意識形態誤導。

二、中國的威權政府制度有利有弊。她迅速有效地推動大型計劃發展經濟,讓人民得到真實利益;缺乏制衡的她,任意拘捕異見分子和壓制人民爭取權利的空間。中共可能錯誤地囚禁、拷打和謀殺了很多人,但貧窮的問題卻得到解決。

我們要對中國領導人公平一點:於人類文明史上,中國為最有效解決極端貧窮的國家,為人民做了很多事。

三、激進民主主義者說寧願犧牲富足溫飽去換取言論自由。但人性和歷史證明,大多數人認為健康幸福和生存,比抽象的政治原則重要。

南韓和台灣等政體已證明,當中產階級得到發展後,民主政治會漸漸取代威權統治。中國和香港也不例外。

四、香港示威者有誇大美國介入的需要。例如,有輿論把香港比喻為「新冷戰」的柏林,但當前美中糾紛跟美蘇冷戰很有差別。柏林被列強瓜分,蘇聯入侵多個主權國家、成立傀儡政權,香港則被國際公認為中國領土,大部分香港民主倡導者不主張港獨。雖然北京逐漸收緊香港的自治空間,但堅持法治和爭取高度自治的權利仍在港人手上。

京再用港英管治模式

布魯金斯學會提出以下觀點:

一、1997年前,英國為香港創造了一個具活力、有利營商和鄰近中國大陸的經濟環境,並以法治、尊重基本和財產擁有權為基礎。大量內地移民建設了香港為今天繁榮的城市,但英殖民政府一直阻礙香港的民主政制發展,只容許大商家與港督管治香港。

二、九七回歸後,北京雖不喜歡末代港督彭定康的民主政改,但認同港英管治香港的方法,北京於是容許特首與大商家繼續管治香港和限制民主發展,也保持香港自治的基本元素。中共跟英國都認為和喜歡港人重經濟而輕政治。

三、然而,這制度的傳承令香港的政治和經濟權力過度集中於少數人手中,導致貧富懸殊指數為世界最高。民眾便漸漸對建制產生不滿,催生了以民主政制解決民生困局的訴求。由於泛民和反政府勢力對公眾集會的規則存有不滿,他們的行動也愈來愈難預測、具破壞性、違法和暴力。2000年代中開始,這類抗爭活動持續增長,由年輕人主導。

四、隨着中國崛起,內地官員、商人和遊客以不同形式影響香港。香港公眾感到被「大陸化」威脅而不安,特別是貪污和裙帶關係。與此同時,中共以2047年為「一國兩制」死線,漸漸強化對港事務的干預,甚至違反香港法律,旨在2047全面接管香港。

五、2010年,北京願意容許香港選民普選一名由選舉委員會提名的特首候選人。委員會主要由親北京人士組成,泛民認為北京方案並不反映港人意願而將其否決。有人便提出以「佔中」運動回應北京方案。2014年,該運動遭年輕人主導和時有暴力的「雨傘運動」騎劫,「雨傘運動」終以和平合法方法終結佔領。

縱使港府嘗試制訂有關提名委員會的規定而希望公眾能「袋住先」,卻遭到激進派反對,引致被溫和派否定。北京視否決方案為「港獨」和挑戰國家主權,於往後時間禁止本土自決人士參選和加入立法會;中方人員也開始在香港進行越境逮捕,否定他們可被香港法院審訊的權利。

六、2019年《逃犯條例》修訂法案嚴重挑戰香港法治。只要北京要求,它將容許任何人被送往內地法院受審。現仍未清楚特首林鄭月娥或內地官員誰才是始作俑者,但無論如何,法案已引發政治災難,有抗爭者更以游擊戰略,令警隊處於防守和被動。

社會須盡快冷靜

以上智庫提出以下政策建議:

一、西方過度介入香港事務會適得其反,恐怕予北京藉口提早終止「一國兩制」。很多港人對西方介入持保留態度,向來親建制親中政黨一直贏得最少四成選票。美國推翻特區政府,將違反港人意願。

二、香港須盡快進入冷靜期,抗爭者也須克制。香港將於「十一」國慶讓中共領導人丟臉的風險正增加,由於北京為香港的主權者,港人須小心選擇時機進行抗爭,否則可能失去更多自治空間。

三、美國目標為要求北京、港府和港人接納落實香港有高度自治的「一國兩制」方針。這包括只有香港法律才可應用於香港,也包括香港擁有司法獨立、自己貨幣、保護公民權利和擁有制訂移民和海關政策的能力;亦包括制訂一個具競爭性的特首和立法會普選制度,為中國領土一部分和不會改變這地位。

四、短期內林鄭月娥須辭職。須成立一個獨立調查委員會收集來自示威者、商界、專業人士和其他代表的看法,擬定未來香港政社經的管治方向。為挽救公眾對警察的信心,監警會須讓外國人加入、檢討警方於過去幾個月的表現;示威者暴行不應被姑息,但拘捕的目標應保持最小數目。

五、美國政府應公開支持「一國兩制」,支持香港高度自治和民主發展。當示威者領袖訪問美國官員時,美方須向他們表明支持和平示威,反對暴力和他們須尋求出路,讓訴求方案被實踐。若然示威者太過分而引致北京使用武力,美國雖會同情,但不會阻止北京行動。

六、美方須呼籲泛民尋找合乎現實的方案,並非只為自己製造敵人;也須呼籲商界照顧年輕人的經濟利益,否則會傷害香港的特殊地位和在西方做生意的機會;也要鼓勵北京容許香港自行處理危機。

七、國會須強化以上訊息,避免簡化香港局勢的複雜性,避免強化中共對美國為是次危機幕後「黑手」的錯誤指控。

黃伯農_英國巴斯大學政治、語言及國際研究學系副教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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