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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年9月5日

社評 社評

政經貿難分難解 聯儲局渾水蹚定

中美九月一日落實互相加徵關稅的兩天後,美國總統特朗普於Twitter上揚言,中方若意圖採取「拖字訣」,待他成功連任後,兩國要達成貿易協議將難上加難。特朗普有否高估自己在明年大選中的勝算言之尚早,但這位不久前才稱讚中國國家主席習近平為「偉大領袖」的狂人總統,變臉之快着實令人嘆為觀止。

本月能否如期舉行中美新一輪經貿磋商仍懸而未決之際,美國CNBC電視台引述知情人士報道,特朗普上月對中國宣布向總值七百五十億美元的美國產品加徵報復性關稅感到震怒,第一個毛躁反應是有意把中國貨關稅提高一倍,若非財長努欽和貿易代表萊特希澤深知後果嚴重,適時號召美國巨企舵手致電特朗普相勸並痛陳利害,美國向全數五千五百億美元中國貨進一步加徵的關稅恐怕遠不止百分之五。

北京既把特朗普的誠信視為貿易談判關鍵障礙,同時透過一系列措施增強自身經濟底氣,以應對最壞情境;特朗普則在經貿磋商恢復在望的敏感時刻,宣布向餘下三千億美元華貨加徵關稅,觸發北京反制後,又再分階段向所有中國產品調升關稅率,令貿易戰火速升級。由此可見,美方對中國極限施壓態度未變,而中方也為長期與美國作戰做足準備。這種針鋒相對的狀態,意味短期內達成貿易協議機會渺茫。

作為中美經貿關係最可靠的風向儀,人民幣兌美元滙價因應貿易戰發展及美滙強弱時有波動,惟跌穿七算後並無回頭之象;更值得注意的是,人民銀行每天開出的中間價跟在岸和離岸人民幣盤中及收市水平始終保持較大差距。一方面,這意味人行加大運用逆周期因子的力度,向市場發出維持人民幣滙率穩定的訊號,但偏強的中間價,不見得能遏止市場對人民幣持續貶值的預期。

美銀美林、彭博經濟(Bloomberg Economics)、Oxford Economics等多家投資大行或研究機構已相繼把中國明年經濟增長預測調低至百分之六以下,基於中美都沒有意願加快談判步伐,而華府對最後一批中國貨額外加徵關稅又於年底前全面執行,中國經濟和出口倘若進一步轉弱,市場力量固然足以加劇人民幣貶值壓力,人行藉中間價維穩的積極性或許也大打折扣;沿此路進,貿易戰輾轉演變成貨幣戰毫不出奇。

過去一年,中美打打談談結果卻進一步退兩步,現在經貿磋商還摻雜雙方對美國總統選情的盤算、香港問題以至白宮跟聯儲局撕破臉的分歧,為本已複雜的形勢添煩添亂之餘,還令貿易談判沾上濃厚政治色彩。

狂人總統「警告」中國勿拖拖拉拉,否則在他的第二任期內將面對更嚴苛的談判環境,這番架勢即使屬順口牛吹,某程度也具唬嚇作用;中方官員把現階段與美方達成協議形容為「高風險行為」,所憂者乃特朗普出爾反爾猶如家常便飯,美方毀約的可能性不容抹殺。假設這是中方主流想法,那麼北京顯然已把注碼押在新的談判對手身上,賭特朗普連任失敗。

中國圍繞特朗普氣數的沙盤推演,本與聯儲局風馬牛不相及,惟紐約聯儲銀行前總裁達德利(William Dudley)上周在彭博撰文,公開主張聯儲局不要為了避免經濟下滑而放寬貨幣政策,應向白宮發出明確訊息,倘若任由貿易戰惡化,後果應由始作俑者即總統而非聯儲局承擔,相關風險包括明年大選落敗下台。

達德利對特朗普肆意炮轟聯儲局及現任主席鮑威爾顯然忍無可忍,但聯儲局決策不考慮政治因素乃基本原則,因應經濟狀況,利率該減則減、該加則加,決策者不可因誰主白宮而作差別性處理。達德利雖已不在其位,惟此番高調建議局方以拒絕減息阻撓特朗普連任,正正違背了聯儲局必須堅守的信條。所謂見微知著,今天政、經、貿糾纏不清難分難解,這渾水聯儲局恐怕是蹚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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