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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年7月16日

林行止 林止專欄

修例壽終林鄭萬歲! 抗爭眾籌富豪隱形?

一、

內地高端社群,從國際媒體鋪天蓋地、巨細無遺的報道和論述,莫不知道北京政府目前在國際舞台上已陷入一次三十年未遇(起碼自八九.六四以還)的大麻煩。面對橫逆,看外交部官員及發言人的說法及肢體語言,中國真的是威震八方、四處「亮劍」;那當然與海外人士所見的四面楚歌、到處碰壁的境況,大為不同!

中國所以陷入這種窘局,肇因當然是與美國在貿易問題上過招所引致,惟知道為這次國際經貿糾紛添煩添亂的,竟是兩名外國人以為她們是中國人的女政客,相信萬中無二、三。這兩位「女強人」,其一是香港市長林鄭月娥(未被北京挑中前擁有英籍身份,由於據說她有至親仍為英籍,因此現在只能說她是「賈.猜呢士」),其一為台灣總統蔡英文(北京認定她是中國人而她堅持自己是台灣人)。「有趣」的是,她們雖然各有授權來源(一為北京一為台灣選民),然而,由於沒有槍桿子,因此均受制於武功高強的「外」人。林鄭市長當然不得不唯京意是從,蔡英文則非聽華盛頓的指揮不可;讀者也許會笑筆者無知,因為台灣不是有一支隔幾年便向美帝添購「防禦性」軍備的「國軍」嗎?這當然是人所共知的事實,問題是,如果美軍「不協防」,對着解放軍一千六百多枚瞄準寶島的導彈,加上「遼寧號」及其龐大護航艦隊經常在台灣海峽游弋以至繞台灣島梭巡,台灣政府為保生靈不致塗炭,哪能不全盤接納北京開出的條件?!冷酷的現實是,香港和台灣的幕後扯線人雖源自中美兩國,但政治操作的結果是,香港和台灣現階段的政治發展,都對中國大為不利──台灣成為國際「仇中派」的「合夥人」,香港則令中國臉上無光!

華盛頓扯線提攜的台北領導人,作出不利中國的決策,法理中事,但北京操弄(真.牢牢掌控)的香港市長竟然亦如此這般,除了有獨立思想且關心本地事務的香港人,世人都會口呆目瞪,莫名所以,想不通!不過,事實擺在眼前,林鄭市長提出的那項原名已不必提而人人知道的「惡法」,看香港市民「身體最誠實」的反應,其對中國造成的無形創傷,早令中國的「光輝形象」蒙上核子塵!

對香港有點興趣和認識的外國人,都會提出這個簡單不過的問題,為什麼逾三成有「上街權利」(即家中長輩認為其心智已成熟可自行決定參加什麼活動)的港人,都冒溽暑湧上街頭,作反對的宣言、向當局抗爭;對此,外人駭異之餘,跟着的問題必然是,何以他們這麼害怕中國!?此中的原因,本報讀者早已瞭然,不贅;外媒為解其讀、觀、聽眾的疑惑,近來不得不細說原委,從銅鑼灣書店主人被擄說到維爾吾族人的「再教育」,從王全璋律師被變形談到香港外媒工作者及本地政客被驅趕被DQ,當然,無法不細說從頭的是港人如何失去《基本法》應許的一票……。這些過去只有極少數外人有興趣了解的「一國家事」,或出以漫畫、或拍成「逗趣」的「紀錄片」、或據史實及新聞撰成圖文並茂的長文,把港人一聞「送中」便夜不成寢、惶惶不可終日(因此不得不經常上街示威反對)甚且有多名青年不顧性命以身殉作死諫的原因,勾勒得十分清楚。你道人人都是「大愛主義者」的西方人士,見識這類人權自由法治俱失的理由,對中國還有好感嗎?最近世上有數項歧視華人的事故,多少應與「反送中」在國際上造成的反效果有關。

二、

香港這場在中美貿易戰已開火之際爆發的「反送中」大遊行,對中國形象造成的毀壞,修補需時,而其始作俑者林鄭市長,於本地群情洶湧、外地群情指斥特區政府之下,竟然至今不肯正式收回成命,即不肯撤回只願暫緩把有關條例送交立法會修訂,其人之傲慢、剛愎且目無餘子,令人齒冷,而那正是以十萬計港人上街抗爭「陸續有來」的關鍵。

看連天的抗爭活動,說香港已Ungovernable,並非虛言;筆者早前建議北京讓她辭職(委以大灣區不必直接面對民眾的重任,當有助令港官服貼工作),如今更有迫切性;但去周日外媒傳她曾有此意但為未找到合適人選代她收拾殘局而被拒。對她本人和香港以至中國,都屬不幸,林鄭成為悲劇人物的可能性由是上升。不過,外媒傳她曾呈辭,然而,閱友人轉來網站https://bit.ly/2YSRB4z上一文《The Bill is Dead的弦外之音》,有「另類」精警的看法。這篇短文(作者Lakma)的意念寫作俱佳,最引起筆者注意的是,當中說「The Bill is Dead」不過是「上聯」,下聯是作者聯想到的「Long live the King!」,旨哉斯言。筆者把之略改為「The Bill is Dead! Long Live Mayor Lam-Cheng」(修例壽終正寢,林鄭市長萬歲),意境從京城拉回眼下的香港。

不撤回而只暫緩,隱藏時機成熟時再交建制穩佔大多數票的議會通過,可能性不容抹殺;加上林鄭一再公開指出她毋忘「修例初心」(即彰顯公義、完善法制),意味她的原則正確無誤,只是貫徹時「工作不足」而闖下大禍而已。不過,林鄭市長有所不知的是,在政治或公共領域上,「初心」並不重要,因為幾乎所有的「初心」有共通性,比如林鄭的「初心」便為全人類所共有;再如那些發願要令「世界繁榮和平安定」的「初心」亦如是,問題只是落實的方法出岔子或世事萬變終於達致所謂「非預期的結果」(Unintented Consequences)而已。據說已壽終正寢的「送中法」,提出之初,又有誰想到會掀起漫天風雨以至令中國成為世人心目中「不敢近」、「不可居」當然更「不能上法庭」之國。僅此一端,事件稍息後,北京必然會對林鄭市長以至推薦上攀上特區最高位的內地有關官員進行「修理」的。

事到如今(林鄭死不認錯,民怨仍在沸騰),應如何納香港於正軌,知之者眾、說之者屢,比如筆者認為可行之法為讓林鄭落台、繼任者答應大眾五大訴求及馬上委出與建制無關連的獨立調查委員會,以清本源、以正視聽。這許是大部分港人的共識,惟北京要應付的敵人太多、無暇他顧,作不了反的香港,便讓她自動降溫冷卻吧。這當然不是最適最佳的選擇,但現實如此,不能強求。

應該一提的是,近日數度遊行尾聲時爆發的「暴亂」,警方和遊行組織者應合作把之消於無形,不然肯定有大家不願見的後遺。更值得一說的是,絕大部分「反送中」的參與者,本身都與「被送中」無關,那些有切身關係的愛國(內地設廠)商人及專業人士,卻早已龜縮作壁上觀;在沒有雷鋒基因的香港,這種現象不足為奇,但他們現在可否通過眾籌的方式,捐點錢給這批熱血青少年作為「法援」之資。香港的高端人士對為他們的利益走上街頭的人,伸出援手,既可令社會融和亦可讓世人親炙香港的溫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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