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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年7月13日

鄭赤琰

大阪會之後 下一步有無可能轉機

習近平與特朗普在大阪會談80分鐘,結果是中美貿戰暫停,重新回到兩國先前談了大半年的談判桌去展開又一回合的會談,這算不算是一個成果?

如果就兩國高層代表在3個多月前最後一次談判不歡而散的情況來判斷,雙方都有了毫不退讓、應付決戰的準備;特朗普更放出重話說要全面徵收重稅,中方則直指美方要求中國放棄核心的國家機制,是強人之難,沒有談判的誠意。雙方如此針鋒相對,現在卻由兩國最高領導人出面打圓場,同意再回到談判桌去。這種迴旋,雖然沒有實質結果,卻有機會可以創造下一步的成果,未嘗不是好事一樁!

一切戰爭 出於文明衝突

兩人會後透露出來的口訊,習強調:中美摩擦會兩敗俱傷,和解合作則兩利;特對這說法沒有意見,但仍不忘拋出貿易要平等互惠;習也回應說談判要以協調、合作、穩定的態度和目標進行。

由此口訊看來,下一回的中美談判不會有現成的協議可以直截了當地敲出成果來,因此雙方難免要回到最後的難題再來一次交手。然則最後的難題是什麼?美國對這難題有何要求?中國對這些難題又有無讓步的可能?

眾所周知,美國的談判如果集中在貿易盈虧的問題,只是要求中國多進口,或是同時減少對美國的出口,貿赤的問題畢竟是數字的盤算,不難解決。正如中國說的,只要美國不要對華作出太多的出口限制,例如開放科技產品,對華貿易赤字便可迅速化解;可是雙方一談到科技的貿易時,談判的議題急轉直下,由一般的貿赤問題轉到貿易的國家安全問題,中國愈是看重買美國的科技產品,美國便愈是擔心中國會從中偷取美國的科技知識,也由此擔心引伸到害怕中國科技超越美國後,會危害到美國的國家安全。

不觸及國家安全問題則已,一旦打開了這個「潘朵拉盒子」,連串的妖魔鬼怪的想法也就滿天飛!把原來的貿赤問題擴散到一切有關的國家安全的問題,白宮與國會也手忙腳亂全面檢討中國對美國的安全威脅,單是科技涉及的安全問題也就馬上「上綱上線」。

第一個想到的危險是IT科技公司的問題,檢討的結果,華盛頓羅列出一大堆中國科技公司的黑名單,連其科技人員與行政高層也都不放過,於是出現多達好幾十間的中國科技公司被列入黑名單,全面加以打壓,打壓華為是開第一槍,之後會有更多公司步上華為的遭遇。

全面封殺中國科技公司仍未感到安全,還進一步想到中國留美學生很有可能是盜取美國科技知識的管道,於是一不做、二不休,立例要求美國所有大學停止招收中國留學生入讀或入職美國大學或高科技公司。這一措施,對中國來說簡直是由貿易戰打到科技戰。

如果單是美國個別的單一行動,中國還能希望可以聯合世界各國迫使美國不要太過分,偏是美國所想做的不是中美之間的事,同時也發動歐洲先進國家共同打壓中國科技發展,把中國當作世界安全威脅而向各國施壓跟着美國走。這一來,中美貿易戰擴散到科技戰;對中國來說,也就令談判無可能有妥協的空間。

不料緊接貿易與科技戰之後,華盛頓竟更進一步把中美關係的問題提升到「文明衝突」的問題,這問題比先前鬧了幾十年的中美「意識形態」衝突還要嚴重,「意識形態」的衝突涉及的多是政治價值觀的問題,例如「資本主義」對「社會主義」的價值觀差異,這種差異還未深入到一個國家、一個民族的文化深層次的做人做事的根本問題。

比如說一個國家的「資本主義」可以消失(否則美英就不會那麼緊張怕被共產主義赤化掉),而一個國家的文明則是民族生存的要件。由此可見,把中美關係問題提升到「文明衝突」的程度,那就沒有什麼可談的了,只有不是你死,就是我亡;世界上許多宗教戰爭與種族戰爭打到沒完沒了,只要對方一日不消亡,雙方戰爭便不可能用妥協去解決,正是由這「文明衝突」演變出來的宗教與種族衝突太危險了,所以才公認由聯合國介入,不是解決問題,而是把衝突雙方區隔。

也正是出於「文明衝突」的想法,華盛頓竟進一步在中美談判中開始,直接冒犯中國的國家政治經濟體制的核心價值,在美國個人主義核心價值觀中,以個人主義主導的個人自由競爭的權利是絕對神聖不可侵犯的;本着這個人主義,中國的社會主義主導的國營企業在華盛頓心目中是大逆不道的。

因此在中美談判開展到大半年後,一旦觸及個人主義與社會主義的矛盾時,文明衝突開始了政治酵素作用,雙方把先前已獲得的貿易均衡方案也就全部拉倒,變成雙方的文明衝突,中國之所以下定決心停止雙方的談判,而且指出美國的要求太過分,沒有妥協的餘地,道理在此:文明衝突也!

談判回到貿赤始有望突破

大阪會之後,中美再回到談判桌會有什麼突破嗎?如果雙方談判回到貿易盈赤的問題,不要再扯上文明衝突,否則,不管特朗普能否連任、誰坐上白宮,都沒法解開這種文明的死結。即使要談科技戰,問題也不大,只要中美不在科技貿易有所接觸,雙方要發明什麼科技,那是彼此的本領,誰也阻止不了他人的發明權,彼此爭執不可能糾纏不清。

估計今次在大阪的會談,主要出於特朗普正面對連任的大選問題,他不想在中美貿易戰出現終結的印象,想用再開展會談表明會談仍有希望,否則貿易戰由他發動,結果打到兩敗俱傷,尤其是他賴以取勝的3個農業州的農民票,一旦對華做不成大豆貿易而不再投向他,他的勝算便危危乎了!至於中國,能夠以談待拖,拖到美大選,最少還有大半年可以讓自己的外貿回一回氣,爭取更多的外貿調整,以時間換取空間,未嘗不是一得之計!

鄭赤琰  中文大學前政治系主任、華人學術網絡成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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