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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年7月8日

曾德成 海闊天空

風暴由來

「完滿風暴」由何而來?如果尋求單一肇因,會讓人想起「混沌理論」大師羅倫茲的話:「一隻蝴蝶在巴西輕拍翅膀,可導致一個月後得克薩斯州一場龍捲風。」那麼,預測襲港的颱風,該往哪裏觀察蝴蝶?

在現實世界裏,沒有人會因為颱風而怪責蝴蝶。氣象台預報天氣,靠從大氣層和海洋、陸地收集大量數據,進行綜合運算,預測愈來愈準確——儘管依照「混沌理論」,絕對精準是不可能達到的。

起於青萍之末的微風,到形成猛烈吹襲,並非單向的因果關係。稱得上「完滿風暴」,必然是眾多因素的滙合。由蝴蝶輕拍翅膀,到龍捲風颳起,是經過了中介系統的複雜連鎖效應。大氣層湍流蘊含巨大能量,當條件交集,微弱的起始可引發多元激盪、關聯互動、分岔擴散,釀成強大的破壞力。

羅倫茲是用數學程式模擬大氣對流,使用電腦運算時,發現在動態系統裏,初始的微小差別引起了很大變化,導致意想不到的結果;他於是有蝴蝶拍翼與吹龍捲風這巨大因果對比的譬喻。

系統若維持不變,沒有蝴蝶飛舞,或只見魚游淺底,得州的龍捲風就颳不起來:初始元素改變了,可能便風和日麗了。一念天堂、一念地獄,「完滿風暴」並非必然。

一件事情,觸發軒然大波,前提是存在所謂的混沌狀態。

中國傳統思想早就有混沌概念。古代典籍以《周易》為六經之首;人們也都聽說過「太極生兩儀,兩儀生四象,四象生八卦」。為表達其中的變化概念,古人還設計了簡明的符號系統。

符號系統以〇(一個圓圈)代表太極,以示混沌一體的起始狀態;如宋代周敦頤《通書》說的「混兮辟兮,其無窮兮」。太極生兩儀,以一條橫線表示陽,以斷線「- -」表示陰。陰陽對立統一、相輔相成。

由兩儀、四象、八卦,以至64卦……矛盾對立不斷推演開去,反映複雜的變化。符號圖像幫助思考整體系統的內生動力。

《易經》成書於3000年前,編纂了古人占筮斷語,帶有濃厚神秘主義色彩,至今仍被用作求神問卜。不過,據聞內地幹部接受戰略思維培訓,也有導師的講座是從《周易》開始的。

培訓戰略思維,讓從政者懂得全局觀念,知道在整體上作系統分析。太極觀是一種整體觀,以一個圓圈作象徵,表示完備,包含一切。這方面的培訓,讓人們知道防微杜漸,不能只迷於蝴蝶,忽略風暴吹襲的威脅;摒除只顧一己局部的盲目性。

借助《周易》及其符號系統,講述戰略思想,另一個重點在於說明客觀世界的矛盾變化。

「太極生兩儀」,一陰一陽,有對峙、相交、互補、消長、共生等多種互動方式。矛盾發展,由此及彼,會不斷衍生新事物、新問題。學點戰略思維,可助觀察客觀實際,減少傲慢與偏見。

《周易》又是強調修德的典籍。「君子以厚德載物」,涵養道德信念,是成就戰略家的前提。明代王守仁建立了一套修養辦法,他又是一位軍事家,多次成功剿滅盜賊和平定叛亂。他寫過文章記述學《易》經過。

風暴過後,要查找原由,可以臚列種種成因;難的是事前預見和防範。消除偏見,建立符合實際的分析方法,即使未必能完全掌握複雜系統的每個環節,選擇接受意見也會較容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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