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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年6月25日

林行止 林止專欄

偏執乖氣兩制走樣 選舉誠實允公允正

一、

林鄭月娥二○一七年當選香港特別行政區行政長官時,第一時間聲言她的首要任務是「修補社會撕裂、改善行政立法關係」,可見她審時度勢,深明在她的上任梁振英治下,香港社會已因管治失誤而已出現大裂痕,擺在她眼前的香港社會,已有分崩離析的「顯」患。她的注意和判斷沒大錯,惟她於快將兩年的任內,在管治問題上不進反退,令社會撕裂以至行政立法的關係,已到了難以修補和不易改善的高危邊緣。

英治時期,行政立法關係一樣時有嫌隙,不過,建制內意見不調和衍生的爭拗和衝突,就像足球賽事的「合法衝撞」(Fair Charge),並不影響球員發揮最高球技更不妨礙賽事在緊張下順暢展開,令球賽更有「看頭」。當然,「橫衝直撞」必須在寫得巨細無遺且證實行之有效的「球例」下進行,而球證嚴格「執法」,不偏不倚,令球員和球迷「無話可說」。球員固會因球證不公允而大打出手不是不曾發生,擁護不同球會的球迷亦會因此而爭執鬧事。和所有「國際認可」的體育運動一樣,足球亦要有預設的準則和果斷公道的球證,才能成全和樂可觀的賽事。同樣道理,不同政見者的「爭吵」,等於「合法衝撞」,令社會平和有度,表面噪音處處可聞,實際卻是推動社會平和向前的動力。

自從曾蔭權在行政長官任內(○五年六月二十一日至一二年六月三十日在任)公然說出「親疏有別」(和「全屬廢話」一樣,這是不能公諸於世的「密室訓示」),「兩制」向「一國」傾斜已不能挽回。昔日土共工會引誘、拉攏支持者的蛇齋餅糭遊,回歸後從工友小圈子推廣至各級議會選舉的拉票對象,「賄賂」之意甚明,但引不起廉署注意,而順着這種趨勢,「老左」盤踞的區議會,所得的政府撥款亦特別「疏爽」,用途亦很「廣泛」,加上民政局對各式活動撥款的準則相當模糊,顯然有違公務員系統一向以謹小慎微作風行事的宗旨。這種變化,套用「球例」,有如出現「非法衝撞」而球證眼開眼閉。

二、

到了梁振英任內(一二年七月一日至一七年六月三十日在任),其女兒的行李風波,被喻為港版「我爸是李剛」,那在筆者看來,完全是小題大做,雖非缺德卻無善意;但是梁氏本人在二○一二年國慶煙花沉船意外釀成傷亡後,竟然以「陪同」身份伴隨時任中聯辦副主任李剛(不是「我爸是李剛」的李剛),高調到瑪麗醫院探訪傷者,並為此接見傳媒,梁氏那副隨侍在側而李剛則大模廝樣的指手劃腳,是典型的「我爸是李剛」的真身演繹。二氏雖然做得很自然且以為很得體,但在廣大市民眼裏,那何異梁氏有失體統,他本該身先士卒,親自處理這等大事,卻陪同李剛「上場」,是全神投入「一制」功業的具體宣示和奉迎。到了「雨傘運動」,梁氏「班馬」糾集的文攻武嚇,恍如內地一套的翻版,令港人觸目驚心。梁氏最後決定(被「勸阻」)不角逐連任,然而得到領導人「功在國家」的贈言後復有七常委排隊握手的一幕。港人利益被梁氏「掃埋一邊」而獲國家領導層賞識,港事不知伊於胡底,已見端倪。

梁振英是令香港「高度自治」崩壞最甚的第一人,林鄭月娥接任時便知道自己必須「修補」和「改善」的同時,又說會延續梁氏「行之有道、穩中求變」的施政理念。究竟梁氏對非建制港人(當然包括政客)的漠視與歧視,林鄭市長有多在意?她是否了解那正是香港社會嚴重撕裂的禍源?

林鄭對於重新啟動二十三條立法,顧慮重重,然而,對於修訂引渡逃犯條例,則視若等閒,暴露她的無知甚且對政治有點「賴依芙」的真面目。被可能受害者改稱「送中法」的修例,涉及中國境外各國的法律進而各國經港人士的安危,外國客商哪有不人心惶惶;香港顧念本身是個地區性國際城市的身份,本來不能只聞京樂便起舞,而應負起對外界外國清楚解釋的義務。二十三條立法是香港必須履行的憲政責任,是中港之間的權責與義務,內容雖繁雜,牽連卻不及修例之無所不包,與內地有這樣那樣關係的港人固然提心吊膽,國際社會質疑之聲四起,更令北京尷尬不已。

三、

林鄭市長提出所謂修例,不過是修補一個二十多年來不敢觸動的「法律漏洞」。這一趟,她的豹子膽真不知怎樣煉成?楊懷康的新書《紅潮下的獨白》(壹出版)有文引述《金融時報》記林鄭不分晝夜力疾從公工作,乃夫數學家林兆波看的「心疼」遂說她發神經:「兩點幾喇喂老婆」──兩點幾當然是指凌晨時份;楊文又引林鄭自白「勞心勞力,既要保持定力,頂着壓力,又要兼顧內外,團結各界。」流露了一副小職員茲茲矻矻「做好這份工」的心態,毫無決策者應有的氣度,難怪結果闖下大禍。事實上,看她的處事,真是又糊塗又大膽,且比習主席更自信,因此完全聽不進專業人士的不同意見,偏聽支持者之言,忽略客觀的真實想法,自尋苦吃終於自吞苦果。

四、

終審法院首席大法官馬道立日前在一個委任資深大律師的儀式上發表演說,指出昔日人們對晉身資深大律師的門檻,或許只會認為那是刻劃個人專業成就的榮譽,但時至今日,大眾期待擁有資深律師資格的人士,同時能有推進社會利益的擔當和勇氣!

無論當初英殖的法治精神或中央支持特區政府的依法施政,香港一直維護法治力保法治社會應有的利益不失,法律界的角色在既無先例可援,復在比較複雜的「一國兩制」之下,責任更為吃重,而且毫不易為。對如此重要的題課,馬氏鄭重指出:「單憑口說有法治是無法收到服眾的效果,要有化育廣披足以服眾的法治,法律的訂立須經專業和社會人士對問題的透徹分析和了解,根據切實有據的理由作出總結。」歸根結蒂,馬氏說的正是法治必須奠基於尊重人的尊嚴及其努力達致成果的法律,其內容、精髓和精神,需要透過獨立的司法機關予以貫徹並嚴格執行,才能體現。

大法官對法治精神的闡釋,雖然只是三言兩語,卻足以反證林鄭市長修法的魯莽,她的一意孤行是嚴重冒犯「一國兩制」對法治功能的尊重。

六月以來「民陣」發起的和平示威,人數之眾,連「見慣世面」的美國特朗普總統亦感驚訝;香港人壓抑已久的鬱結,一下子復甦和釋放,形成一股在民主社會是不可抗力的群眾力量,參與其中的年輕人,情緒可能還會因此「嗨」(High)起來,那是不用矯情的反應。不過,這股臨時凝聚起來的人民力量,必須及時把握、好好利用,慎防「過猶不及」而功敗垂成。堅持以和平及與人為善的態度,爭取港人大團結,合力在體制和稍後的政策制訂上,謀求改進,按部就班,先從各級議會的選舉上,以誠實選舉為標的,作為重拾港人自信的起步。

本文尚「言猶未盡」(明天再說),不過,應先提醒「反送中」積極分子,千萬別組團赴大阪,亦別參加什麼國際組織「抗議中國暴政」的活動……。港人若去大阪,最大的訴求應為希望、請求習主席親自過問香港問題!任何令領導人在世界領袖們面前丟臉的口號,都有代價高昂的後遺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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