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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年4月23日

鄭赤琰

兩岸關係的現狀正在變樣

台灣的兩岸關係就主權來說,其現狀就是兩岸主權一體,無論是哪一邊的憲法,都寫着兩岸同屬一個主權,台灣一邊的政府把大陸看作是中國主權不可分割的一部分,大陸一邊的政府也把台灣看成是中國主權不可分割的一部分。如果彼此都堅持世界上只有一個中國,兩地都屬中國主權不可分割的一部分,這樣的兩岸現狀有一個共識,不會有什麼爭議。

其次是從政治角度看兩岸關係,只要台灣或大陸都認同世界上只有一個中國,一個中國的政治現實也不會有什麼爭議,要維持兩岸的現實問題也不會節外生枝。

民進黨的台獨部署

再其次是從美國角度看兩岸關係,不論1979年之前或之後,兩岸的現狀也只是一個中國,不是兩個中國。1979年後,北京與華盛頓正式建立外交承認的邦交,華盛頓承認的中國是北京政府領導的中國,不再是台北政府領導的中國。為了要明確自己的一個中國的立場,華盛頓和北京還前後共同發表3個聯合聲明,公開表明華盛頓只承認一個中國,雖然聲明中並沒寫明一個中國就是「中華人民共和國」,可是通過外交承認而建立邦交的政治意義來說,美國在聲明中說的一個中國,也就是大陸的中華人民共和國,同時也承認台灣是中國主權的一部分,因此對美國來說,兩岸的現狀就是一個中國。

在聯合聲明中不寫明「中華人民共和國」的考慮是給美國自己留下一點模糊的空間,畢竟兩岸的「內戰」自1949年以來仍未結束,在華盛頓的主觀願望中仍希望「中華民國」有一天反攻大陸成功,到時聲明中的一個中國的現狀也不會變成「出爾反爾」的尷尬,這便是其保留模糊空間的方便之處!

由上所述,所指的兩岸關係的現狀就是一個中國,這個關係自1949年以來一直維持到1992年李登輝執政之前。李登輝執政後,在1996年他公開提出兩岸「一邊一國」的看法(或主張)時,北京方面的反應非常強烈,認為李要改變兩岸的現狀,主張台灣獨立建國,是在分裂中國的主權,為了表明事態嚴重,當時還發射飛彈越過海峽落到台灣的東面海域;美國見狀也立刻有所表態,聲明第七艦隊會航向海峽,以防兩岸開戰,華盛頓也曾在聲明中一再表明要改變兩岸現狀不能用武力。經過此役後,李登輝的「一邊一國」再沒動靜,北京方面在靜觀其變,華盛頓也沒叫第七艦隊航入海峽,雙方因此再回到「現狀」不動。

李登輝後出現的陳水扁,他代表民進黨上台執政,該黨公然提出「台獨黨綱」,兩岸關係也突告緊張,不但北京關注陳水扁會否宣布台灣獨立建國,如其「台獨黨綱」所言,華盛頓方面也擔心兩岸會因此開戰。

這時由小布殊當政,他面對「九一一」恐襲美國本土後,第一時間便全力揮軍攻打阿富汗追殺拉登與塔利班,接着還入侵伊拉克推翻薩達姆政權,阿、伊的戰事叫小布殊無法分身奉陪陳水扁搞台獨,只好嚴詞警告陳要維持其早前宣布的「四不一沒有」(即不改國號、不修憲、不宣獨,不推動統獨公投等),並明言美國不會為台獨開戰,因此陳只好做些「去中國化」的政治、社會與文化動作,以加強內部的台獨基礎。總的來說,李與陳雖有台獨祈求,但礙於本身沒獨立的本事,兩岸關係總算大體維持現狀。

陳水扁下台後,民進黨派出蔡英文跟馬英九競選總統,蔡曾協助李登輝研究「一邊一國」的可行性,但民進黨受陳水扁的重大貪污事件所累,不但蔡選不上,連16個縣市長選舉也輸得很慘;國民黨在馬英九執政下曾進一步落實1992年經海基會與海協會協商達成的「九二共識」,兩岸的通商也出現空前的盛況。可是馬對內處理台獨時採取「息事寧人」的政策,但台獨運動並不息事也不寧人,最終由蔡英文等全力推動的「太陽花運動」爆發「佔領立法院」事件,並同時攻入行政院辦公室搗亂的文件滿天飛。

特朗普的對台政策

更糟的是,還迫使馬英九撤回與重新再向立法院提出早已與對岸達成協議的《兩岸服務貿易協議》,只是區區幾個學生便已打亂馬英九的大陸政策,看在藍營支持者與國民黨的核心勢力眼中,真可說是忍無可忍了。

接着下來的大選,國民黨也落得像陳水扁的命運,輸了總統讓蔡英文上台,也輸了14個縣市長選舉。這一來,一向主張兩岸維持現狀的國民黨也告元氣大損,反之主張台獨的蔡英文與民進黨也借着第二次當政的機會,全面部署如何推動與落實台獨。蔡的第一個大動作便是否定「九二共識」;大陸也反擊,兩岸關係又回到陳水扁執政的狀況:一度低潮,經過蔡4年執政後,兩岸的現狀在台獨的衝擊下,也出現空前未見到的挑戰。

本來,如果美國這一邊不換上特朗普,兩岸現狀循着原來的軌道不變,可說是常態的事,可是特朗普的中國政策卻出現反彈,特氏不但對中國展開全面的貿易戰,對台政策也作出實質的行動,即把兩岸的現狀作出重大調整,也可說是改變。

過去不與台灣有官方交往的政策也改變了,特氏一上台便拿起電話與蔡通話,不是問候而已,而是有足夠時間深談,這是打破與台斷交以來的不交談的紀錄。接着美國國會還通過好幾條立法,重要的有《台灣旅行法》開放美國官方訪問台灣官方,在台辦事處也由臨時性改為永久性與正規性的設施,主要有興建一座規模不小、足夠稱得上「大使館」規模的官式建築,還派駐海軍陸戰隊員進駐,雖然不穿上制服,但形式沖淡不了實質的軍人意義。

還有,原本不派軍艦訪台的,或是航母不經海峽的,也給特氏改為正常化訪台。過去台美官式交往犯忌的事,現在也開放蔡英文和美官方視像溝通,國務院官員訪台也開始高調進行。至於對台售武已變成次要,首要的是美軍已直接介入台灣,協防的問題也在《台灣關係法》(只售武以充實自衞的目的)的基礎上,升級為共同作戰的趨勢,所有這些改變,可說已動搖兩岸的現狀,這改變的要因是美國對北京的關係已出現嚴峻的對立競爭,即美國感受到其世界第一的領導地位已被中國威脅着。這一來,為要保住美國第一,也就非要想盡辦法挫敗中國上升之勢不可。

美國的緊張已非個別總統的選舉策略,單是視察其全面反「一帶一路」,出重手威脅各國不能與華為交易,全面阻止美國大學招收中國留學生,關掉早在各州大學設立的孔子學院等等,都是長遠的反華戰略部署。而對台政策,在戰略上正好給美國帶來反華制華的棋子,看在台獨的眼中,更會視為走向「台獨」千載難逢的機會,美台改變現狀的動作也就在特朗普上台後頻頻出招。

因此本文的觀點是海峽兩岸關係的現狀已開始走樣了!

鄭赤琰_中文大學前政治系主任、華人學術網絡成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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