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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年1月12日

盧美華

英國如何走出脫歐困局

英國脫歐可謂一波幾折,擾攘多年的去留問題本應在2016年的公投有了定奪,惟距離脫歐日期不到3個月,仍步履艱難,朝野還為各種脫歐方案、甚至應否脫歐,莫衷一是。英國脫歐至今存在諸多變數,不但影響本國及歐盟經濟,更為環球市場帶來不穩定因素。

談判事宜 錯綜複雜

脫歐談判當中涉及的事宜錯綜複雜,雙方經過連月來馬拉松式談判,才有初步共識。這份「離婚」協議書定立21個月過渡期,並可延長至2022年末結束,確保英國可有序地離開歐盟。

過渡期期間,英國可繼續留在單一市場及關稅同盟,但須遵守貨物、服務、人員及資本自由流動的四大原則、繳納390億英鎊分手費等。草案最關鍵及最具爭議的條文是北愛爾蘭擔保方案,更是脫歐進程陷入僵局的罪魁禍首。

基於歷史緣由,北愛爾蘭接壤愛爾蘭的邊界須保持開放;由於兩國同是歐盟成員國,維持「軟邊界」難度不大,但當英國脫歐後處理邊界問題就變得棘手。歐盟曾提議繼續讓北愛留在關稅同盟並遵守歐盟貨物規則,變相把邊界移師至愛爾蘭海,與英國其他地區分隔,威脅英國國土完整。首相文翠珊反提議設立時間表,讓英國留在關稅同盟一段時間後離開,卻遭歐盟否決。

英國與歐盟都擔心若重設硬邊界,將再次激起親愛爾蘭國家主義者及親英聯合主義者之間的衝突。文翠珊以防萬一,唯有接受後備方案,直至雙方有一個更好的解決辦法。

好不容易敲定的方案慘遭留歐及脫歐派反對,脫歐陣營認為擔保方案使英國永久地留在關稅同盟,違背脫歐公投結果,是「假脫歐」;多位脫歐派內閣成員包括首任脫歐大臣戴維斯及前外相約翰遜在談判過程中相繼請辭以示不滿;留歐陣營例如工黨領袖郝爾彬則批評這比留歐更糟糕,他希望透過否決草案,迫使保守黨再次舉行大選,這樣工黨便有機會成為執政黨,向歐盟爭取一個特別的關稅同盟,繼續保持北愛開放的同時,允許英國與其他國家如美國簽訂自由貿易協定。

英國之所以陷入此困局,主因是文翠珊與內閣成員和議會在脫歐立場存在分歧。她表面上態度強硬,甫上任屢次重申「脫歐就是脫歐」(Brexit means Brexit),強調要在邊境、司法體系及財政領域「重奪控制權」,並表示英國寧可沒脫歐協議,也不能接受壞的協議;實際上,她是位留歐派人士,希望英國軟脫歐,把經濟衝擊降到最低。

首相算盤 難以打響

此外,文翠珊須在留歐及脫歐陣營左右逢源,這樣便削弱其談判籌碼,限制英國與歐盟達成最好的協議。面對保守黨內及議會異見紛紜,她於前年孤注一擲提前大選,一心想藉保守黨民望高企擴大政治優勢,試圖降低硬脫歐的風險。

可惜她錯判形勢,保守黨丟失議會多數優勢,被迫與北愛爾蘭民主統一黨組成聯合政府。她頓時失去黨內威信,首相之位朝不保夕,為脫歐增添變數。

去年底,文翠珊起初預計協議未必能在議會通過,便把表決日期押後至今年1月15日,既可壓抑議員的反對聲音,又以時間換取談判空間,迫使歐盟軟化立場;可惜事與願違,通過協議相當艱巨。

歐盟正處於多事之秋,法國總統馬克龍欲改革國內經濟而遭大批國民強烈反對;意大利民粹主義抬頭,面臨債務危機風險;德國處理難民問題而引起社會爭議。因此,歐盟不想讓利英國成為先例,鼓勵其他成員國效仿。

通過協議 相當艱巨

歐盟委員會主席容克回應稱,這是目前唯一及最好的方案,沒有談判餘地可言。文翠珊唯有盡量游說議員,同時亦警告他們,草案若不獲通過,國家便會進入「未知水域」、或會二次公投,甚至撤銷脫歐。

文翠珊不但打不響如意算盤,而且節節受挫;工黨近日提出修改預算法案,並由多名保守黨議員倒戈後獲通過,議會翌日通過另一項由保守黨議員的提議,一旦脫歐草案被否決,政府必須在3天內提出應對方案,防止「硬脫歐」。

距離正式脫歐限期已進入倒數,進程依然停滯不前,增加「硬脫歐」的可能性。多名政商界人士便提議舉行新一輪公投,打破僵局。文翠珊反對二次公投,擔心違背民主精神,不願失信於選民。

2016年的脫歐公投是一場政治豪賭,前首相卡梅倫是始作俑者,原本利用民意化解保守黨內對歐盟的分歧,卻弄巧反拙。英國脫歐公投前車可鑑,曾於1975年就應否脫離當時的「歐洲經濟共同體」(EEC)舉行公投,結束留歐派高票勝出。

公投方案 或可解困

時至當今,全球化加劇貧富懸殊、社會對立等問題,助長右翼政客的政治資本,原本涉及經濟議題的脫歐公投,最終演變為一場關於「身份認同政治」(identity politics)的運動。就在公投的前幾天,恰好發生一宗議員被殺慘案,引起全國恐慌,脫歐派把矛頭直指歐盟的難民政策,企圖煽動選民的反歐、排外情緒。

事實上,當時大部分選民對歐盟概念相對陌生,某些心意未定的選民在政客唆擺下,就「留歐」或「脫歐」臨時作出草率的決定,結果脫歐派以52%選票勝出,社會亦從此深陷撕裂。

另一方面,留歐及脫歐陣營在競選過程中,均沒有深入研究脫歐存在的風險及應對措施,便忙於向選民散播憂慮,比如,脫歐弊多於利,導致英國經濟不明朗,又或如果留歐將出現難民潮等。

隨着脫歐事宜引起的難題接踵而來,選民及政客逐漸意識到脫歐比想像中更複雜。如果在第一次公投結果的基礎上再次舉行公投,讓選民授權議會應否接納現有的脫歐方案、修改方案或硬脫歐,這樣,政府既不會違背第一次公投的結果,亦可利用民意向歐盟施壓,有望帶領英國走出當前困局。

盧美華  獨立政治經濟評論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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