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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8年12月11日

林行止 林行止專欄

美加關係深度交纏 引美受審事屬必然

一、

世事便這麼荒謬。十一月二十四日,華為企業創辦人兼主席任正非的二十歲次女安妮寶.姚(Annabel Yao)獲邀參加「世上十大最豪華晚會之一」、在香格里拉酒店舉行的「巴黎名媛舞會」,首位內地女生(哈佛大學學生)在此舞會亮相,歐美傳媒尤其是娛樂媒體大肆報道,不在話下;圖文並茂的文章,令人自然而然地聯想到這是中國全方位崛起的副產物!可是,事隔不足一周,任正非的大女華為副主席兼財務總監孟晚舟(Cathy / Sabrina Meng;任氏二女均從母姓),於十二月一日在加拿大溫哥華過境時,被加警應美國當局之請加以扣捕,罪名是華為在她知情的情況下「與伊朗進行非法交易」,所謂「非法交易」,是指受「美國制裁」,因此向伊朗出售電腦設備便於「法」不合;華為向伊朗賣出電腦的數額在十億港元(一億三千五百萬多歐羅)以上(市上有此未經證實的傳言,此事是美伊曾一度秘密溝通,伊朗希望美國取消禁令,為取得後者的信任,伊朗和盤托出期間與其進行電腦交易者的資料)。顯而易見,孟女士被捕,傳達的訊息與「市場反應」,和其妹大出風頭有天壤之別,因為人們想到的是中美關係(豈僅限於貿易)必進一步惡化。無獨有偶,去年四月上旬,習近平主席與特朗普總統會於佛羅里達特朗普的私人別業「海湖山莊」時,氣氛極佳,習特結為「好友」,可是,在會談未了時,美國卻不動聲色大炸敍利亞;十二月一日「習特」會於阿根廷,晚宴上言笑晏晏且達成互惠互利的「休戰條款」,惟與此同時,美國經加拿大之手,逮捕了(「世界社會主義者網站」〔WSWS〕甚至說華為副主席被綁架〔Kidnapping〕)代表中國先進科技產品龍頭企業華為的決策人!這位決策人有兩個英文名、七本護照(當中香港護照三本,保安局局長李家超指出「同時擁有三本有效特區護照是不正常、不應發生」。當局會否徹查何以「不正常不應發生」的事會變成事實),其經營的生意與國家聲譽息息相關,然而,她的一家早於二○○一年取得加拿大永久居留居權。其人之「長袖善舞」,不難窺見。

華為創辦家族的財富,由於非上市公司,因此無法作接近事實的估計;筆者知道的是,去年該公司收入六千零三十六億人民幣(以結算日滙價計約為九百二十五億美元),比二○一六年度增百分之十六弱;純利七十三億美元,比二○一六年度增約百分之二十六強;年度在研發上的投人達一百三十八億美元(過去十年自這方面的總投入六百零四億美元),比上年度增百分之十七點四。華為的智能手機銷量去年已超逾蘋果,僅次於三星而居次席;在4G組(零)件銷售上,華為去年世界市場佔有率百分之二十六點五,略遜於諾基亞的百分之三十二點三。孟女士被捕後,美國的「死忠」澳洲、紐西蘭、英國和日本(相信更多國家很快「歸隊」)已先後宣布基於國家安全、非法竊聽及網絡攻擊等功能防不勝防,決定停止採購、禁用華為用極化碼(PolarCode)製成最先進的5G手機。如無意外,對明年華為的營業額當有負面影響。雖然曾任本港「港安」部門首長的黎棟國及劉淑儀等大力支持華為產品,但恐難發生一點實際作用。現在值得注意的是本港三大電訊公司會否繼續採用?據昨午「立場新聞」報道,去周美國政府代表團曾拜會多個香港政府部門,「促港府執行伊朗制裁」即香港企業不得私通伊朗。為保《香港政策法》,港府只有聽美國政府的話辦事!?

二、

「華為公主」被捕,驚動環宇,內地人民的憤怒、民族主義情緒高揚,北京政府或為平民憤或為振雄風,不得不採取強硬立場;外交部迅速召見加拿大及美國駐華大使,提出嚴正交涉,要求加拿大「保障當事人合法權益」,加國政府更要承擔一切因此事而衍生的責任;加國林業代表團亦因此取消北京行,向中國推銷加拿大木材的事只好押後。外交部指扣捕孟女士「於法不顧、於理不合、於情不容,性質極其惡劣」,在盛怒之下還能寫出如此鏗鏘有力琅琅上口的口號,可見外交部人才濟濟。

不過,筆者相信外交部的抗議(事實是中國行君子報仇計,因此在現階段不會來真格),不會有具體效果,以美國情報機構早已掌握大量事實(?,當然要看呈堂的證據才能下定論),而現任加拿大總理在表面上雖與特朗普齟齬頻頻,然而地緣政治令美加不得不「友誼永固」。事實上,加拿大經常為美國「効勞」(為美國當「打手」),近例是二○一四年六月底在加拿大定居的華商史蒂芬.蘇賓(S. Su Bin的音譯)涉嫌(後證實)當電腦「黑客」,在電腦上竊取美國戰機(包括F32)的敏感資料,於溫哥華被捕並引渡至美國受審(二○一六年七月被定罪判三年徒刑及罰款十萬美元)。由於加拿大是所謂「五眼同盟(Five Eyes Alliance, FVEY美國、英國、加拿大、澳洲和紐西蘭,主要的英語國家)」的成員;此成立於二戰期間的組織,亦稱「環球間諜網絡」(Five Eyes Global Spying Network),成員國在間諜情報上有互通有無的「義務」,當「老大哥」證據確鑿指控的間諜過境時,加拿大便義不容辭(北京把她罵個狗血淋頭甚至不和她做生意亦在所不惜);更重要的是,今年十月中旬,「仇中」的美國共和黨議員魯比奧(Marco Rubio)與參院情報委員會副主席、民主黨議員華納(Mark Warner)聯署一份文件,送交加拿大政府,指出其若對中國「國營通訊企業」額外開恩,即不按照美國的指示辦事,其在「五眼同盟」的地位便可能「有問題」。不難想像,加拿大為公為私,都會代美捉孟。順便一提,魯比奧前天在電視上表明會向國會提交新法案,以禁止華為等中企在美國做生意──如果美國這樣做,港府又將如何?看在《香港政策法》份上,林鄭市長應勸勸劉前局長用華為手機別太張揚!?而這法案一旦通過,港府只有「跟之哉」一途。

加拿大為展示「司法獨立」,孟女士的保釋聆訊以至應否引渡至美國受審,會在溫哥華法庭拖延時日,可以數日、數周以至數月才有定案,不足為奇。不過,揆諸目前國際「仇中」氣氛正在升溫,孟女士回華為視事,恐怕「短期內」不會實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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