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8年11月12日
由11月7日上午11時開始,至11月9日晚上10時,終於完成了《施政報告》致謝議案的辯論,歷時三十五個小時。除了誰支持、誰反對、誰棄權、誰失蹤沒有投票等傳媒關注點以外,我更注意問責官員口中的一句話,或者是豆腐心:「政府會以開放謙卑的態度,聆聽議員的意見,並作出適當的回應。」
我做的永遠是對的?
可惜,豆腐心的時間太短,玻璃心的時間太長。不是嗎?聯合國人權理事會於11月6日在瑞士日內瓦第三次審議中國人權情況,多個西方國家十分關注港澳兩個特別行政區的人權狀況,當中香港部分的報告書除了提及香港議會的DQ狀況,同時有提及香港貧富懸殊狀況、殘疾人士人權及青少年犯被虐打事件等等。可是政府的處理方法是怎樣呢?就是選擇在半夜凌晨2時發新聞稿,政務司長張建宗是這樣回應的:「聯合國對香港一些人權狀況的關注,是不必要、毫無根據、不成立的,是出於誤解和對香港真實情況缺乏了解所致。」
另一個例子,社聯於《施政報告》發表當日進行民意調查,受訪的545名市民對今年扶貧措施部分的評分為45.6分,為調查進行9年以來第2低的得分。張建宗司長在出席電台節目時又批評:「留意到有意見指《施政報告》的扶貧措施不足,此說法並不公允。」司長多番強調是與報章未有詳細報道扶貧措施的細節有關。原以為,《施政報告》致謝議案辯論,重點不應只放在議員是否要向特首致謝,還應該透過反覆辯論來讓政府了解不足之處,加以改善。可是政府卻以一副玻璃心,說「我做的永遠是對,你講的永遠是錯」。
玻璃心,人皆有之。自古以來,人就是對「非我族類」心存恐懼。面對「差異」,人自然感到緊張,然後可能是不安、猜忌、衝突、暴力,以至戰爭。所以人人都有一套避談差異的策略,譬如只跟自己人交往,用種種方法去漠視、排擠、誹謗、消滅陌生人。
笨蛋,這是政治
可是,it's politics, stupid!問責官員的驕人之處,在於他們是一群懂得面對衝突的領袖,長於將衝突化成創造力,並容讓被導引到新的思想、新的行動方案、新的對話對象之中。
近年政府也講「初心 」。的確,若以「初心」看政治,就能釋放自己,不再將政治看為博弈的攻防戰,或赤裸裸的權力鬥爭。真正的政治,根本不是爭霸的遊戲。它是古老而尊貴的人類活動。
如何才能締造一個「民有、民治、民享」的政府(government of the people, by the people, for the people)?林肯在《葛底斯堡演說》(Gettysburg Address)中沒有提供答案,但大抵不會是「興建公務員學院」。
我們不能沒有環境基建,但若忽略了「政府的心的基建」,更是難有作為──偏偏這議題就無人問津。如何壓抑「玻璃心」而培養「豆腐心」,是漫長而艱巨的工作。然而時候到了,如今就是了。
八大心法
我何德何能教政府做政府。我只知道「心」是一切的起點──就是那存在每個人裏面的空間,可以讓人克服恐懼,重新發現大家原來彼此相熟,並將彼此的衝突,看成是通向個人及政府新生命的入口。坦白說,我沒有方法,只有心法:
一、坦然無懼地溝通,彼此聆聽,認識政府與人民之間雖有差異,卻有不少共通之處。
二、更能明白「人民」的生活經驗,尤其對那些意見和價值觀與自己迥然不同的異見者,有更多的同理心。
三、持守所信,同時願意開明地聽取其他觀點,並考慮改變想法。
四、若有理由懷疑自己的道理,或別人的道理,就要尋找在安舒區(comfort zone)和「圍威喂」以外的資料和說法,務求發現真相。
五、去調查、詢問、探索、尋求對話,不斷建立一個更全面、更立體的現實圖像。
六、涉足議會等爭議場所,能夠處理複雜的張力,接受議員監察政府,向民意負責。
七、樂見人民一起致力解決問題,作出決議,在不同的想法中,找出較佳的解決方法和對策。
八、在各式各樣的差異之中,能夠與持不同意見的議員和組織和平共處,享受差異所帶來的益處。
邵家臻 立法會(社福界)議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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