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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8年11月10日

陳頌義 建築思話

從東京看香港的城市建築設計

首次到日本,是20年前。準確的說,不是旅遊,而是流浪。那是建築碩士剛畢業後、投身社會工作前的成人禮,自己獨個兒在一個陌生的城市遊走。

由於是個貧苦學生,很多時靠雙腳行路,盡量避免乘搭火車或地鐵,因為在日本,甚至20年後的今日,車費十分昂貴。用腳走路,除了省錢,亦是認識一個城市最好的方法。

鼓勵公私合作美化社區

還記得當年從涉谷行經代代木公園至原宿,經過建築大師丹下健三的日本國立競技場,在林蔭道上驚覺木村拓哉和松隆子拍攝《戀愛世紀》的場景。在城市中遊走,每每找到意外的驚喜。這些,對於我來說,撒下了熱愛日本城市設計和公共空間的種子。

出來工作以後,像很多人一樣,依然熱愛日本,一年到東京數次,可說是見證了東京十多年來城市的發展。每年去東京,都會有新的地標式建築或地區落成:台場、六本木Hills、六本木Midtown、表參道Hills,還有剛落成的Tokyo Midtown Hibiya,以及正在興建中的涉谷站周邊重建等等。每次在東京,妻子總會問我,為什麼別人能做出這樣完善的設計,你們就是不能?這是一個我時常深切思考的問題。

一座完善、偉大建築的完成,並不是一個偉大建築師獨自以英雄主義完成的成果,需要多方面的配合。建築師非凡創意只是當中一個部分,甚至可說,一個有遠見、懂得欣賞建築設計的業主,比建築師本身,可能更為重要。

上星期,我有幸與日本建築家協會及當地最大的建築師事務所日建設計對城市及建築設計等議題作多方面的討論和交流,讓我深深體會到,除上述提及的因素,政府政策的推動和配合,以及整個社會對城市和建築設計的要求和共識,亦是關鍵。

在日本,大部分土地都是私人永久擁有,與香港的土地全是契約式擁有,十分不同。故此,東京政府基本上是沒有土地去進行基本的社會設施和公共空間,給市民享用。正因為這樣,東京政府不能獨力改善城市,他們必須透過公私營合作的形式以改善東京城市的發展。透過公私營合作的模式,東京政府希望鼓勵城市發展以鞏固國際金融中心的地位,亦為城市提供更美麗、高雅、多用途的公共空間。

值得留意的是,這些發展項目並非如香港般,很多時只是局限於4條街中間的一個細地盤,甚至是單棟樓宇,而是規模完善的綜合發展項目。當中不乏成功的例子,例如之前提到的發展項目外,還有大手町、丸之內、有樂町區域等等。

當問到日本建築師,為何他們能夠發展這麼完善的、大型的綜合發展項目時,他們指出,東京一直沿用一種鼓勵制度(incentive system)鼓勵舊區重建,並藉incentive system推動更完善的城市設計,例如提供私人管理的共用空間和公園等等,會得到額外的樓面面積,這就解釋了為什麼在六本木Hills和六本木Midtown都有一個在發展項目內的公用公園。

此外,東京十分注重城市街道的活潑性,如能在設計中激活地面的活動,都是得到額外建築樓面面積的原因。還有很多不同城市設計的項目,東京政府都會考慮給予額外樓面面積,以鼓勵完善的、良好的城市建築設計,詳細項目希望遲些有機會再跟大家分享。

官商勾結扼殺香港創意

值得留意的是,許多在日本會得到額外樓面面積的設計,在香港會得到完全不同的待遇。例如在東京,一個發展項目能接駁到地下鐵路站,便會得到額外樓面面積,但在香港則要額外補地價。

香港有這樣的現象,其原因或普遍的論點是:由於接駁了地鐵,故此物業的人流會相應增多,整座樓宇的商業價值會因而提高。故此,由於在拍賣土地的時候沒有考慮這個元素,所以地產商要補地價才能接駁地鐵。

其實,這個論點又引申到另一個更加深層次的問題,就是社會共識。這些一貫以官商勾結的簡單答案和論點,如建築投標設計等等沿用一種價低者得的觀念一樣,沒有經過細心思考,其實大大扼殺了香港城市和建築設計。

在我而言,我們必須拋去這些表面的論據,細心思考究竟怎樣去鼓勵更好更完美的城市和建築設計,其實對普羅大眾利益來說,更為重要。

觀乎香港的城市設計,已經停滯達20年之久,比一般先進的城市如東京和新加坡,都大為落後。整個政府,甚至整個社會,是時候去深思怎樣鼓勵舊區重建,而且是一個區域性、綜合性的發展,令香港成為一個更具活力、更吸引、更宜居的城市。

未來如有機會,亦希望就其他角度,例如高度限制、立體使用土地等範疇,看看日本與香港的分別,再探討香港城市設計的可改進空間。

陳頌義_香港建築師學會會員

文章只代表個人意見,不代表香港建築師學會立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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