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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8年10月26日

鄭赤琰

美國是最多市場法限的國家

9月底,美國、墨西哥和加拿大就更新「北美自由貿易協定」(NAFTA)達成一致,新的貿易協議名為「美國—墨西哥—加拿大協定」(USMCA);「美墨加協定」將取代現有的貿易協定,並預計今年11月生效。特朗普在新協定中加入一個新條款,指明美加墨3個成員中若與「非市場國」簽訂自由貿易協定,其他兩個成員於6個月內可自行決定從三邊協議改為雙邊協議,即變相把違約者開除。

孤立中國的意圖

國際貨幣基金(IMF)亞太部門主任Changyong Rhee估計,美國這麼做的意圖,是要孤立中國在世界貿易體系之外。Rhee指出,美國隨後會用同樣的條款,跟歐盟和日本等談判,用這條款去與歐日等換取關稅特惠待遇,正如加拿大和墨西哥那樣。

Rhee認為,美國這樣做是行不通的。原因是,中國加入WTO後已然融入世界貿易體系,而且還成為龐大的世界經濟體,各國為自己的切身經濟利益,不可能與中國切割出去。Rhee這番話說到的,早是世貿現象,但對特朗普來說,他不是不知道中國已成為世界第二大經濟體,也不會不知道與中國貿易的國家佔有很大的GDP比例,可是氣勢狂妄的特朗普出此一招,不外是要向歐盟和日本等攤牌,迫使她們在世界第一大經濟體與第二大經濟體之間作一抉擇,告訴她們如果選擇中國,便會被他Fire,會被當成「中國第二」而受到全面封殺。

至於打掉第二大經濟體的後果,美國能否獨力承擔第一大與第二大的經貿總量,因而迅速補上各國失去中國經貿的空白?那是「後果」的問題,作為一位極之自大的他,滿以為一個強大的美國是無所不能的,就這兩點來說,「後果」根本就不在他的考量中。

何況他一出手,便拿下了加拿大和墨西哥,在特氏心目中,加墨兩國之所以乖乖順從,正是因為兩國靠佔美國便宜而自肥的,其他世界各國討美國便宜而自肥的,無一不可能不像加墨那樣乖乖順從;想到這一層,特朗普也就有天大的膽子,進一步去要挾歐盟和日本等國家了。

認為對手一無是處

可是一向經商、少問政事的特朗普,與他身邊智囊一向專注反華反到充滿偏見的一群,在他們心目中,想到的、看到的都是美國十全十美,反之,對手便一無是處;正是由於太偏見,以為美國是一個十全十美的「市場國家」,對手是「非市場國家」。

這個偏見也就導致特朗普及其執政班子認定美國的市場因為自由到「極限」,因此市場也是大到極限;何況在這幫人心目中,中國之所以能成為世界第二大經濟體,完全是從美國「偷」知識產權,「依靠」美國投資,套取大量貿易盈餘等等不正當行為取得來的「成就」,所以這些從美國身上取得的,只要美國拿回來,不就是「第一加第二」變成集兩大經濟體於一身嗎?美國市場極限的邏輯,對特朗普這幫人也就順理成章,也因此膽大包天,拿着美國市場極限去招搖天下了!

可是,不說「市場經濟」則已,說到市場開放作為「市場經濟」的根本條件的話,美國是全球中「市場」最多限制的國家,也就是「市場」最不自由的國家。

就以高科技產品市場來說,儘管高科技研發的工作主要在大學的學術研究所,而研究成果一旦轉到科技企業變成科技產品後,理論上,無論大學研究所或科技公司,都應屬於私營機構,因此美國政府便堂而皇之,吹噓美國自己奉行「私營」經濟。

表面看來,美國政府不擁有任何生產工作的企業,所有企業都在私人或上市的股份公司手上。可是任何公司的產品,一旦由政府界定為有「安全」(Security)問題時,尤其是對社會或國家會造成危險時,美國政府便可採用政策或立法,以限制產品的市場空間,有必要時還會禁止產品不許出售予某特定國家或外國公司。

就這種科技產品來說,天下早已通聞,被美國禁售的國家會隨時被列入名單,而中國被禁止購買的美國科技產品,以安全問題為藉口的,真可說是無所不禁。中國也曾提出交涉,都徒勞無功,因為安全的問題又可無所不包,只要一句國家安全受到威脅,便可上綱上線,全面封殺出口了!

科技與農業產品設限

除了科技產品外,農業產品也都在法定條例下,為美國市場布下「天羅地網」,把美國農民保護也好,規劃也好,排除掉所有外來農產品的競爭。如果說美國農業是自由市場,農民是自由市場人,那是天方夜譚。從農業生產設備,到生產市場規劃,到投資借貸,再到天氣預測、蟲害研究、品種研發等等,以美國每位農民承耕面積達3000英畝以上的規模,若沒有國家全程介入規劃和保護,個人是沒法承受的。試想,美國只有3%左右的農業人口,要生產超出全國人口所需求,還有餘力出口,3%的農業人口哪有這天大本領!

尤其值得的是,在昆蟲防範條例方面,政府早已立下整本厚厚的法律條文,規定任何外來農產品的入口,必須依照美國農產品的防蟲條例,入口商須自行證明其輸美農產品全無蟲害,而美國條文列下的昆蟲種類,卻多達兩萬多種。

全世界農業國家多屬貧窮一族,她們哪有能力聘請昆蟲科學家鑑定自己的農產品是零蟲害,單是研判一種昆蟲,便得花上好幾萬美元,要出錢證明十種八種零蟲害,便得花上幾十萬,哪還有經濟利益可言;正是有美國政府立法把關,全球農業國家哪怕具有農業品種多元化、生產成本低等市場優勢,就是打不開美國的市場。

美國卻又是世界最大的科技生產國,也是數一數二的農業大國,單是這兩項所取得的市場優勢,正是靠國家介入市場保護和規劃所取得的,正是因為美國長期制法保障自己的市場,要指望美國在特朗普政權下把美國市場變成「第一加第二」的市場能量,吹吹牛可以,要把美國立國以來所建立起來的一套自我立法保障自己最大利益的憲政制度,一夜推翻,無可能,不要聽信他們吹牛!

在此,也順便提醒中國,用政治或政策保障國營公司的做法,容易被有心人「抓辮子」,如果效法美歐立法保障自己市場,一旦成為法律條文的東西,像美國那樣借昆蟲來立法保障農業和農業人口,又有誰能說什麼呢?中國要全球化,走法律途徑的全球化,是爭取世界最大多數人的最大認同的不二法門。思之!思之!

鄭赤琰  中文大學前政治系主任、華人學術網絡成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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