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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8年6月16日

鄭赤琰

特金會成功與否還看Ending

美朝峰會能夠成功於6月12日在新加坡召開,可說是雙方只踏出了第一步,而且還是建立信心的第一步,從見面交談摸底去建立對彼此的信心,就這點來說,彼此的目的都已達到了。再走下去,還有第二步、第三步,甚至更多步走下去,才是真正把問題和麻煩擺上談判桌,到時有無好結果,不能在這次客客氣氣,又拍背又握手,笑臉相迎,彼此說幾句好話,便可以迎刃而解,還要看問題的全局有無辦法被一一解套。

全局問題 千頭萬緒

不過,涉及全局的問題,卻又是千頭萬緒,積重難返。這其中單是涉及美國在東北亞的戰略部署,便讓人看到朝鮮半島的問題,其實就是第二次世界大戰後,自1946年開始,美國為要圍堵蘇聯在東北亞的勢力擴張,不但把日本與朝鮮半島納入其包圍蘇聯的圍堵戰略,同時也在中國全力支持蔣介石打內戰,企圖在中國、日本、朝鮮半島建立反共聯盟。

最後中國變色,蔣介石敗退台灣,朝鮮半島發生南北戰爭,3年打得鬼哭神號,美國發動聯軍,也只能回歸到原先美蘇對峙的北緯38線,日本與南韓則以重兵防守,隨時準備跟蘇聯發動第三次世界大戰。

接着下來的東北亞國際局勢呈現在冷戰60年所見,美國在此展開全方位的反共戰略部署;軍事上,不但在日韓建立強大的軍事基地,政治上也全力推動附從美國的日韓政府,經濟上則開放美國市場協助日韓市場經濟,文化上也不遺餘力西化日韓社會。

經過六七十年的反共經營下,時至今日所見,日韓兩國的政治生態、文化生活、社會習慣、經濟運作與中俄朝三國如果不說格格不入,最少也是南轅北轍,這正是美國所要和極力改造所致。

這是美國對整個東亞的戰略要求,不但不會放棄手上已有的日韓,當然還會以此向亞洲大陸推進。這是時至今日吾人觀察美朝會談的最基本認識。特朗普自己也說得很清楚,他領導的美國就是要讓美國再強大起來,把這話用在北韓,便是要美國的勢力把北韓「南韓化」,從而依附美國。

認識到美國的意圖後,東北亞的政局便一點也不簡單,首先不單只金正恩要擔心由其祖父輩打下來的江山,會不會斷送予祖先三代視為世仇的敵人(美帝國主義)。自金正恩繼承父視留下來的核彈事業以來,面對的美國威脅也是空前未有的,即隨時要面對伊拉克、阿富汗和利比亞的下場。

幸而他不笨,懂得借首爾舉辦冬奧的機會拋出橄欖枝,接着借文在寅送出與美言和的訊息,金不笨的表現是,懂得單靠自己能力和智慧,不足以應對美國的巨大政治軍事和外交布局,懂得在與特朗普開展談判前,先去拜會習近平,這一着是向美國展示他不是孤立無助;習接見兩次,便已表明金已取得中國全力支持他與美國和談;為表示金不但受中國的祝福和保護,中國還用國家領導人的專機加上戰機護送金到新加坡的會場,這樣對朝最高領導人的關照,也表明中國不會眼光光看着北韓被美國吞掉。

有了這樣的新加坡會談的開局後,以特金發表的聯合聲明判斷,這次會面只是先摸清對方要求,聯合聲明可看到美國要北韓全面放棄核武和飛彈,也要求送回埋在北韓的美軍遺骸;北韓提出的要求是要美方保證平壤政權的安全,停止美韓軍事演習,還有美軍撤出南韓,停止對朝的制裁。

平壤這些要求在聯合聲明沒有全部列明,只泛泛地寫着美國保證北韓的安全不受威脅,至於軍事演習和駐軍,都只在特朗普的會後記者會上提到而已。據特氏的說法是,具體細節要由隨後雙方的外交代表逐項敲定。由此可見,真正的談判要留在雙方代表多次會議去敲定。但就特氏在記者會所透露,他可預見到的難題是朝方如何兌現「完全無核化」的諾言問題;反之,他對撤軍也沒作出任何承諾。總之,聯合聲明着墨最多的是,雙方保證要建立朝鮮半島的和平安定與繁榮。

至於終止制裁的問題也沒有具體的承諾和時間表,看來這問題要留待以後雙方談判有無滿意結果再行決定了。平壤最關切的,也正是國際制裁,由特氏記者會上說到協助北韓經濟發展可由日韓參與的說法,顯然在現階段仍沒法在聯合聲明着墨,只能在口頭上公開在記者會上說說。

美國舞劍 意在沛公

由聯合聲明與記者會所說的看來,這次的特金會有無真正取得雙方的信心,還要看接下來雙方的工作會議有無辦法把三大問題具體談妥,即:「完全無核化」、「終止對朝的制裁」、「保證朝鮮政權的安全」。

第一個問題涉及的「完全無核化」,中國意願也如此,相信中國會從旁促成,問題應該不大。第二個問題涉及的制裁事項,對美國來說,解除制裁可讓日韓介入北韓的經貿發展,這樣對朝的作用是可借經貿來「和平演變」。第三,過去長期以來,美國對朝的情報收集可說相當封閉,有了日韓與朝經貿頻繁後,政治的滲透與情報的收集自可水到渠成,到時要對朝展開政治顛覆與製造內亂,雙方會展開攻防,不在話下。

這次陪同特氏在新展開的「午餐工作會議」有兩人值得關注,一是蓬佩奧,他任國務卿前是中情局的首腦,而中情局的專長正是在搞顛覆敵人的工作,相信今後的工作會議,蓬氏可大派用場;另一位是國家安全部的顧問博爾頓,這個部門負責美國與外國的安全攻防工作,他參與美朝工作會議,從中大可找到攻防的靈感,也是不在話下的。

面對美朝上述三大問題,中國是不能置之度外的,中國能夠做的、而且可做到最有效果的,應是為朝打開制裁,到現在為止,北韓九成的入口靠中國,一旦美朝出現和談過程中,中國大可趁勢加大對朝的經貿來往,趕在日韓或美國介入前,中國大可借北韓市場一片空白的機會,趁機填空,尤其是在「一帶一路」與「亞投行」的發展機遇,在北韓與南韓都有發展的空間。

中國這多年來一直想說服北韓仿效中國搞經貿開放的政策,可惜平壤沒早聽進去,現在金正恩被形勢所迫,恐怕會不求自來了!中國既然不能自處於東北亞的政治格局的演變,如今北韓將會是牽一髮而動全身,形勢逼人來,何況美國的北韓戰略是「項莊舞劍,意在沛公」,中國能不奉陪嗎?

鄭赤琰  中文大學前政治系主任、華人學術網絡成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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