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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8年6月13日

劉瀾昌

北韓可「棄核彈」 核能力則難棄

美朝峰會終於如期舉行,大家都鬆了口氣, 因為全世界愛好和平的人,都希望看到朝鮮半島「無核化」終於邁出實質性的第一步,而不希望「特金會」一波三折之後,依然胎死腹中。只不過,這一紙聯合聲明比起1994年10月簽署的《朝美核框架協議》還要空洞。那時的框架協議不但有「棄核」的路線圖和時間表,而且定明美朝互設聯絡處,並逐步升級為大使級外交關係,但是執行過程互不信任,而小布殊上台推翻一切。而今,北韓已是核國家,恐怕要金正恩送出幾個原子彈容易,要他像中國的武術大師那樣完全廢掉「武功」,即廢掉已經擁有的核技術及製造核武的能力,則是不可能。

誤解無核化責在平壤

有趣的是,不斷有人說,中國是這次特金會的輸家;其實,僅看金正恩坐上中國國家領導人的專機到新加坡,也不會說中國是輸家。筆者倒認為,如果朝鮮半島無核化真的變為現實,那麼中朝韓都是贏家,而中國尤其是大贏家;而特朗普雖然也是贏家,他可能因為與金正恩的「握手」而拿到諾貝爾和平獎,面子上大大光彩一番,但是他還是要陷於他拿獎與美國在「印太」戰略利益的糾葛之中。

也就是說,美國是否在與中國角力的地緣政治大棋盤上,放棄「朝鮮半島」牌,在中國雞形地圖的「頭部」放棄那顆安插了大半個世紀的釘子,儘管還有「南海牌」和「台灣牌」。也許,特朗普是「急功近利」,先拿了個頭彩再說。他與金正恩的協議,夠他寫進二十一世紀的世界歷史,也有利他贏得美國中期選舉,並為他連任打下基礎。至於是否真心實意迎接一個無核化,以至和平穩定的朝鮮半島新局勢,那就再說吧。

世界其實有一種誤解,以為「棄核者在於造核者」,朝鮮半島無核化責任只在平壤身上。但是,我們追根溯源可以知道,第一,北韓發展核武首先源自其安全受到威脅。自兩韓戰爭中朝美簽定停戰協議後,中國志願軍自1958年撤出北韓返國,北韓政權便單獨年年面對美韓的優勢軍事壓力。這不僅是指美韓年年數次的帶有實戰意味的聯合軍事演習,而且是指美韓在常規軍事力量上的絕對壓倒優勢,況且美國還曾把核武器部署南韓。正是在這種大背景下,金氏政權實行「發展核武換安全」的戰略。

第二,1994年10月,《朝美核框架協議》簽訂,說實話,不比今天的聯合聲明差,那時雙方同意建立由美國領導的國際組織,為北韓建設兩座輕水反應堆,換取北韓凍結並最終拆除其石墨核反應爐,為北韓提供能源;在輕水反應堆建設期間,為了緩解朝方的能源危機,美國同意每年向北韓提供50萬噸重油;雙方同意在各自的首都設立聯絡辦公室,並最終把雙邊關係升級為大使級外交關係。美做出正式保證,不對北韓使用核武器。

中國受惠半島無核化

不過,後來北韓指摘美拖延建輕水反應堆,美指摘朝暗中推進濃縮鈾計劃。2002年初,小布殊就任美總統後更把北韓列為「邪惡軸心」,並把北韓列為核打擊對象之一,框架協議實質被撕毀。平壤表面進行「六方會談」,暗地加速發展核武,於2006年10月9日進行第一次核試,至今共進行6次,金正恩宣布完成核武大業。

這也可以說,朝核在某種意義上講是美國迫出來的。而當前北韓棄核,與利比亞以至當下伊朗的模式有着「質」的不同。利比亞和伊朗還沒有製造出核武,而其核武技術也不能說完全掌握;而北韓既已經有了核武,不管那是原子彈還是氫彈,總之已經有了可供搭載導彈發射或戰機投擲的小型化實戰型的核武。

於是,美國提出的「完全的、不可逆的、可驗證的棄核」,實際主動權可能在北韓手上。例如,北韓宣稱只有5枚核彈並完全交出,但是外界並不知道其實有數量。再就是,北韓最重要的是掌握了核技術並且相信儲藏有足夠的核原料,完全可以在其認為美方又不守信的時候再造核武。因此,美國要北韓真正「棄核」,也必須使其真正得到安全保證,毋須有再造核武的挑戰。

所以,球還是在特朗普手上,他要北韓「完全的、不可逆的、可驗證的棄核」,也要使金正恩得到「完全的,可驗證的,不可逆的安全保證」。而特朗普做到這些,當然要得到諾貝爾和平獎,但是,他也會糾結,因為他面子光彩了,美國的鷹派例如他的安全顧問博爾頓會說,美國在過去60多年打的一張利用朝鮮半島緊張局勢制約中國的地緣戰略牌,到底還要不要?是不是要削弱這個籌碼?

眾所周知,朝鮮半島局勢長期緊張,幕後操手其實是美國。一個分裂的半島符合美國的地緣政治及戰略利益,且不說對中國產生長期的制衡作用,而且最直觀的就是為美軍留駐南韓帶來充足的理由。而美軍的留駐,則是美國在太平洋戰略如今叫印太戰略的重要支柱。固然。金正恩聰明,不提美軍撤走,但是一旦朝鮮半島和平了,美軍還有理由留下,相信南韓也要美軍走。

於是,北韓真正棄核,中國得到的實利,一目了然。長期以來,北京反對北韓擁核,也反對朝鮮半島生戰生亂,因為這直接影響到中國的安全穩定和發展,是中國和平崛起的一大障礙。那麼,朝鮮半島真正無核化並和平發展,那不是中國天大的好事,不比1000個獎項好?事實上,北韓炸毀豐溪里核試驗場,中國東北消除核污染威脅,已飲了獲利頭啖湯。

未來,中國能否繼續得到朝鮮半島無核化的和平紅利,其實還是看美國的態度。所以,可能還是一個難題接一個難題。

劉瀾昌  資深傳媒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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