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8年4月17日
去年特朗普在私人莊園與習近平會面之際,美國空軍突然向敍利亞發動襲擊,藉此報復巴沙爾政權向伊德利卜省小鎮Khan Sheikhoun的平民發動化武襲擊。當時輿論對空襲的褒貶不一,支持者認為,此舉不但修正前總統奧巴馬軟弱無力的對敍政策,同時還可警告中國、俄國和北韓不要胡作非為;批評者則譴責空襲敍國不但是個弄巧反拙的決定(例如巴沙爾政權於空襲事件的24小時內已重奪空襲據點的控制權、俄國對美國在敍國的舉動更為警惕等),而且還違反美國法律和國際法。
大國漠視法治道德考慮
類似事件,恰恰一年之後重演——巴沙爾政權涉嫌4月7日在大馬士革範圍的杜馬鎮發動化武襲擊,特朗普矢言要涉事者付出沉重代價,結果美、英、法3國於上周六向巴沙爾政權在大馬士革的據點發動聯合空襲。這次空襲事件發生後不久,特朗普自然再一次被批評在非極度緊急的情況下繞過國會和聯合國安理會,主導出兵,不僅有違美國法治和國際法,而且已牴觸正義戰爭理論的道德準則。
不過,若從現實主義的角度看,違反法律和道德標準並非什麼大不了的事;反之,維護國家利益、保障國民性命和維持國際間的實然勢力平衡,才是最重要的考量。現實主義者認為,為了這幾個最重要的考慮因素,負責任的國家領袖可不惜違反國際法和牴觸正義戰爭理論的道德準則。
事實上,縱然特朗普上任以來處理多項議題均引起不少爭議,但他實非首個以總統權力凌駕法律和道德守則的美國總統。由美國學者Charles P. Webel和John A. Arnaldi主編的學術書籍The Ethics and Efficacy of the Global War on Terrorism(2011)記載自二戰起,多位美國總統也曾以違反國際法的方式,在世界各地發動代理戰爭或扶植恐怖組織。
有些評論指出,特朗普就任美國總統時間愈久,民眾便會愈懷念奧巴馬執政的日子,但奧巴馬於2011年亦曾繞過國會和聯合國安理會空襲利比亞。故此,單單針對批判特朗普在軍事外交層面漠視國會程序和國際法是不夠公允的。
更何況,美國和歐盟國家就敍利亞問題透過聯合國安理會討個公道,只是癡心妄想的想法。作為聯合國安理會其中兩個常任理事國的俄國和中國,便曾數次阻撓聯合國徹查敍利亞境內的問題。
不用太多猜想,也能合理估計她們在聯合國安理會將繼續反對西方國家合法地向敍國發動襲擊。然而,以美國在聯合國安理會的影響力來看,即使她先行繞過聯合國安理會向敍國發動襲擊,反對的國家也難以反過來透過聯合國安理會裁定她違反國際法;況且是次空襲是聯合英法兩國,美國要在有如橡皮圖章的聯合國安理會過關,更是十拿九穩之舉。
現實主義者也不是全都支持西方民主國家針對巴沙爾政權和俄國在敍國境內發動空襲,例如防禦性現實主義者便傾向認為,敍國發生的一切根本不能威脅美國安全。
如是者,美國總統盡可能在敍利亞問題上與巴沙爾政權和俄國求同存異,以及盡快把駐敍美軍撤離,把軍事資源投入真正威脅國家利益的議題上。
實證顯示,奧巴馬對敍國採取的綏靖政策也沒有換來什麼重大的理想成果,反之既讓巴沙爾政權、俄國、伊朗和土耳其政府各自鞏固自己在敍國的地盤,亦令美國在當地的盟友愈趨失去信心。
空襲扭轉弱勢 談何容易
特朗普透過兩次空襲,理論上可起兵貴神速及一定的阻嚇作用,而國防部事後迅速宣稱行動只是有限度針對敍國境內發生的化武襲擊,這令她在敍國問題的對手一時三刻難以找到報復的理由和機會。可是,現在說能夠扭轉美國在敍國的弱勢,可謂言之尚早;畢竟,特朗普去年便聲稱空襲敍國已取得成效,但今年還是要再來一次,那就說明去年空襲敍國的成效被誇大了。
猶記得特朗普於競選期間批評喬治.布殊和奧巴馬的中東政策,以及表示可與俄國建立更緊密的合作關係,但他強調自己不斷兌現競選承諾的同時,亦不時出現與競選期間說法有出入的行動。那到底是他兵不厭詐、漠視法治、或是今天的我打倒昨天的我,相信也由他的支持者和批評者各自表述吧!
楊庭輝為新力量網絡研究員
郭文德為劍橋大學中國研究學系博士候選人、香港城市大學公共政策學系副研究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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