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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8年3月22日

文偉恩

香港法官對釋法的「真正」態度

凡事都不可以只看表面,的確是至理名言。前陣子筆者在〈香港法庭對釋法態度〉一文中,透過分析多宗宣誓案和取消參選立法會資格案的判詞,指出香港法庭認為釋法對其判案沒有重大影響。對於坊間認為釋法侵犯了法庭解釋法律的權力,以及干預案件結果的批評,法庭已經親自否定,甚至可以被視為替釋法的中央政府「辯護」。

惟早前路透報道,有法官表示愈來愈擔心司法制度受中央政府干預,並指中央利用釋法指示法官行事,令他們在關鍵的政治問題上的權威性受限制,強迫他們削弱香港市民的自由。

要是沒有這則「出口轉內銷」的報道,大概沒有人知道原來還有法官抱着這些想法。如今知道了,絕對是一件好事。然而以這樣的方式表明「心跡」,負面的觀感說不定比正面的評價更多。

利用判語表達意見

首先,最重要的是,與其向傳媒表達對釋法的態度,對於法官來說,表達意見的最好平台,不正是他們的判詞嗎?平日大家看新聞,很多時都會看到法官在案件中對人、對事,以至是社會現象和風氣提出意見。儘管是判詞的一部分,但那些意見很多時都不會影響案件的裁決。至於涉及釋法的案件,以本港法官遣詞用字的水準,怎會寫不出既能符合釋法規定的裁決,又能對釋法提出批評的判詞呢?

惟一個合理猜測,就是批評釋法的法官,不是審理涉及釋法案件的法官,所以沒有機會在判詞中抒發己見。

可是退一步想,若然擔心在判詞中批評釋法,或會引起軒然大波,那何不在一些重要的法律界場合中,表達那些看法呢?值得注意的是,路透的訪問正是在今年的法律年度開啟禮前開始做的。翻看終審法院首席法官馬道立在典禮的演詞,卻完全沒有提及釋法。究竟是馬道立法官不認為釋法對本港司法制度有不良影響,還是他不知道同僚間有那些想法,抑或他儘管知道也同意那些想法,卻仍然選擇隻字不提?

其次,令人覺得奇怪的是,為何一向對評論釋法都三緘其口的法官們,卻願意對外國傳媒「暢所欲言」?最合理的推測,是香港作為普通法世界的一員,其判決 - 包括涉及釋法的案件 - 必然會被其他普通法國家的法律界人士注意。既然不能在判詞中表達對釋法的態度,就惟有靠外國傳媒作為另一個渠道,向其他法律界同業表明態度,以免他們誤以為香港的法官已完全服膺於人大釋法,無心捍衞法治。

然而,反響很快來了。有關報道刊出之後,建制派報章即有文章指摘這些法官「唱衰香港」。雖然這些評論為數不多,但中央政府要是有留意到報道,相信都會有相同的看法。效果就是即使不在判詞中批評釋法,以為這樣可以避免觸動中央政府神經,但對外說釋法的不是,不是更容易激怒它嗎?

最後,也是最容易發現的一點,就是接受訪問的法官都是匿名的。為什麼備受社會尊重的法官在談論眾所周知的法治問題時,比起幾年前洩露美國政府機密的斯諾登還要隱藏呢?你懂的。

宣誓是近期熱話,根據《宣誓及聲明條例》,所有法官在就職時,都必須宣誓,其誓詞是:「我謹此宣誓:本人就任中華人民共和國香港特別行政區法院法官/司法人員,定當擁護《中華人民共和國香港特別行政區基本法》,効忠中華人民共和國香港特別行政區,盡忠職守,奉公守法,公正廉潔,以無懼、無偏、無私、無欺之精神,維護法制,主持正義,為香港特別行政區服務。」其中「無懼」是法官和司法人員獨有的誓詞內容。看完路透的報道,大家可能慶幸還有法官對釋法有批判的態度,但究竟有幾多法官是對釋法是無懼的呢?實在不得而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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