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8年2月1日
梵蒂岡發言人罕有發表聲明,不點名批評天主教香港教區榮休主教陳日君樞機的言論混淆視聽,而且引起爭議。發言人指出,教宗與國務卿在中國事務上有恒常聯繫,了解中國教會的情況,對於教會中人提出相反言論感到驚訝和遺憾。
八十六歲的陳日君早前在社交網站撰文表示,樂意成為中梵之間交流的「障礙」,如今卻吃了教廷一記悶棍,大可解讀為梵蒂岡有意「掃障」,醞釀多時的中梵建交再次展露耐人尋味的端倪。
梵蒂岡暗批香港榮休主教的導火線是源自兩名內地主教的任命問題,陳日君發表文章指出,去年十月收到汕頭莊建堅主教求助,對方說接到教廷指示,要求他辭職,讓位予已被教會絕罰(逐出教會)的黃炳章,他在二○一一年獲中方自行祝聖為主教,教廷當時拒絕承認其任命。另據天主教媒體《亞洲新聞》報道,及至去年十二月,莊建堅被迫前往北京,與到訪的梵蒂岡代表團見面,代表團成員當面要求他把主教席位讓予黃炳章。此外,福建省閩東教區主教郭希錦在獄中被要求降職,為中方認可的「愛國主教」詹思祿擔任輔理或助理主教。
陳日君對此十分不滿,一月初親自前往羅馬向教宗方濟各陳情,引述教宗當時說不會讓「逼宮」事件在中國發生,撰文暗示教廷中人阻礙教宗得知中國教會真相。姑勿論陳日君所述版本是否真確無訛,也不管教宗是否了解中國教會的實況,教廷發言人的聲明把陳日君貶斥為混淆視聽,足以反映一件事,梵蒂岡和中國也許已就主教任命問題達成某一程度的默契,彼此正為中梵建交鋪路,不希望有人橫加阻撓。
除了樂意成為「障礙」的陳日君儼然被「掃障」之外,幾個月前慈幼會會士兼萬民福音部秘書長韓大輝總主教被調職,轉任希臘宗座大使,亦是值得咀嚼的微妙安排。韓大輝跟同屬慈幼會的陳日君一樣,主張在中梵建交議題上拒絕向北京妥協,作為有史以來在教廷擔任過最高職務華人的他遭調派遠赴不相干的希臘,估計與教廷願意在中國主教任命問題之上讓步有關。
中梵之間最主要的分歧,在於教會控制權,幾十年來爭持不下,遂產生了「合法教會」和「非法教會」同時存在的情況,前者又稱「地下教會」,後者又叫「愛國教會」。中梵建交若要成為事實,化解矛盾相信離不開折中之道,就是採取「一教兩制」之類的模式。由此推測,兩名內地的「合法主教」被教廷要求讓位予「愛國主教」,如無意外正是邁向融合模式的先兆。
今年三月,中國故宮博物院和梵蒂岡博物館將會交換四十件藝術文物,包括瓷器和畫作等等,同時在各自的場所展出,梵方館長Barbara Jatta形容為「藝術外交」。這樣的安排難免令人想起七十年代美國和中國之間的「乒乓外交」,結果促成了時任美國總統的尼克遜歷史性訪華,兩國隨後建立正式的外交關係,副作用是美國不得不與台灣斷交。
梵蒂岡現在面對同樣的抉擇,若與大陸建立正式的外交關係,必須與台灣斷絕原有的邦交,梵方當然希望「兩全其美」,不欲完全摒棄台灣,但在北京堅持的「一個中國」原則之下,順得哥情必定失嫂意。事實上,台灣方面已經拉響了警報,外交部強調,持續了解並密切注意中梵關係發展,隨時研析相關情勢。梵蒂岡是台灣在歐洲唯一的邦交國,一旦斷交,本已所餘無幾的盟邦可能會進一步土崩瓦解。
陳日君被教廷不點名貶斥之後,暫時沒有回應,但不管如何,他的遭遇讓人心領神會,中梵建交的眉目愈來愈清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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