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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7年10月13日

社評 社評

輕輕一推力量神奇 行為經濟影響深遠

美股屢創新高,港股則一度超越二○一五年「大時代」高位,應屆諾貝爾經濟學獎得主、被譽為「行為經濟學之父」的塞勒(Richard Thaler)在接受彭博電視訪問時,直言無法理解何以全球處於高危狀態,市場卻彷彿在「午睡」般毫無懼意。面對這頭在風險不斷升溫下耐力驚人的「慢牛」,就連對投資者心理瞭如指掌的行為經濟學大師亦難提供一個合理的解釋!

塞勒把學術研究心得應用於股市實戰,根據其投資策略運作的基金過去八年回報雙倍於標普五百指數,他雖聲稱看不透當前市況,但憑其輝煌戰績,足證行為經濟學在投資領域大有可為。就如諾貝爾經濟學獎評選委員會所言,塞勒把心理學上的現實假設用於個人經濟決策分析,對社會民生以至公共政策皆有深遠影響,在評價新鮮出爐諾獎得主的貢獻時,着眼點應放在這個更廣闊的範疇。

按照塞勒自己的說法,在其研究領域中,影響決策最深的莫過於退休儲蓄。有本地學者甚至認為,香港強積金今年四月起實施預設投資策略(Default Investment Strategy,俗稱「懶人基金」),意念正是來自塞勒早獲英美採納的建議。不論實情是否如此,從行為經濟學角度着眼,「懶人基金」跟塞勒的主張確有許多共通之處。

傳統經濟學假定人類行為立足於一系列理性決定,按照這種設想,在職人士必會本着自身最佳利益為退休生活及早籌謀,何須旁人多此一舉敦促鞭策?然而,塞勒的研究發現,屈服於短期誘惑、缺乏自我控制能力乃多數人的通病,民眾「積穀防饑」意識遠不如傳統經濟學家想像般強。針對這個缺失,塞勒建議僱主透過「自動參與」(automatic enrollment)和「自動增加供款」(automatic escalation)兩套機制提高僱員退休儲蓄率,但勞方有不參與(opt out)的自由。

美國在二○○六年根據塞勒的主張改革401(k)退休儲蓄系統,數據顯示,建議獲採納後,計劃參與率大幅上升,且罕有地獲企業和消費者權益團體一致支持,難怪塞勒認為退休儲蓄乃行為經濟學大展拳腳的沃土,皆因傳統經濟學拒絕正視人類缺乏自我控制能力這個重大缺陷。

本港強積金屬強制性質,正因僱員沒有不參與的自由,按照傳統經濟學思維,打工仔出於自身利益積極管理投資組合的誘因理應更大。惟事實並非如此,以不懂、沒興趣、不願意為理由,對強積金賬戶不聞不問的供款人甚多。預設投資策略雖不是只為此輩而設,卻根本就是針對這班「懶人」。

塞勒在其學術生涯中做過大量預設選擇研究,相關實例和見解可在由他與哈佛法學院教授桑斯坦(Cass Sunstein)合著的《推力》(Nudge: Improving Decisions About Health, Wealth, and Happiness)一書中輕易找到。兩位作者要說明的是,欲使人們作出較佳的決定,毋須強迫,不用硬性規定,更不必妨礙民眾的選擇自由,只要略花心思,透過情境微調創造出適當的決策環境,便足以把事情引向對所有人皆有利的方向,神奇力量盡在輕輕一推。

《推力》在英美政策圈影響力巨大,可是在學界和民間惹來不少爭議。塞勒與桑斯坦的主張,在反對者眼中有侵犯個體自主和選擇自由之嫌。這種反應也許二人早已料到,故為相關概念冠上Libertarian Paternalism這個集自由意志與家長作風於一身、猶如「水溝油」的名稱。如此用心良苦,用意顯然在強調決策者於指引人民作出較佳選擇之餘,必須嚴守不侵犯個人自由的底線。以401(k)為例,不願參加自動供款計劃的員工,乾脆行使不參與權利便是。

撇開政治理念不談,傳統經濟學與行為經濟學對人類是否理性有着不一樣的理解,Nudge概念就像Libertarian Paternalism那樣,本質對立難以磨合。儘管塞勒已榮獲諾貝爾經濟學獎,但相關爭議恐怕仍將沒完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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