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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7年9月21日

林行止 林行止專欄

市場不由大行指揮 人幣強內航有優勢

一、

在投資市場討飯吃的機構投資者,有關投資市場去從的評論,愈來愈不能「照單全收」;筆者這種看法,「自古已然」,在將近四十年前的一九七八年二月,便為《信報月刊》寫過〈機構投資者不是常勝軍〉的短論(收《投資族譜》),剖析這類財力雄厚、人才濟濟的投資機構,在其公關人員的經營下,營造了一買一賣足以左右大市的「商譽」,但實情並不如此,「跟蹤」它們投資成績的人,指出其投資有贏有虧,一如「盲俠」!

數天前的新聞。在華爾街呼風喚雨的摩根大通行政總裁戴蒙(J. Dimon),公開抨擊「比特幣」(Bitcoin)是騙局,斷釘截鐵地指出其泡沫很快爆破;翌日該行更發表「研究報告」,指斥「比特幣」是「金字塔騙局」,溫馨提示市場人士小心,苦口婆心,擺出好一片「為你好」的架勢。單位「比特幣」的美元價,在此「大行」言文攻擊下,從近五千(美元.下同)急挫至三千元以下;與此同時,摩通的投資部門大手入貨,「知情人士」跟風搶購,其價遂「反彈」至四千元水平。顯而易見,「信譽」昭著的摩通,和普通股市「大鱷」一樣,有唱衰推跌然後「趁機」吸納「補倉」之嫌。此事令筆者想起若干年前,摩根史丹利(時未與大通「合體」)享譽甚隆的首席策略師畢格斯(B. Biggs,其論市的短文〔經常帶讀者遊花園,但這是百花齊放令遊人開懷的花園〕,一度成為中環人的「聖經」)的欺世傑作,他於介紹投資者購進蘇聯債券的同時,沽清公司持貨。此事為美媒揭露,畢格斯只有「不置評」……。

機構投資者「講就無敵」的新例,是賺錢能力「跑輸」指數。有「奧瑪哈宗師」(Oracle of Omaha)之稱的「股聖」畢非德,二○○七年和管理五個投資基金的負責人賽德斯(T. Seides)賭十年後標普指標較他的基金回報佳。結果老畢大獲全勝──雖然今年年底才到期,但賽德斯已扯白旗願賠款,畢非德贏百萬賭注已無懸念。期內有關基金平均年回報百分之二點二、標普指數達百分之七強;百萬元的投資,前者賺二十二萬,後者賺八十五萬四千,升幅百分之六十九點一;同期畢非德的巴郡.赫得威股票升百分之九十一點五,看似極佳卻非最佳,以巴郡從不派股息,而標普成分股大都派息,那意味加上股息,升幅高達一百一十點七,勝巴郡不止一個馬鼻!

二、

最近,機構投資者又頻頻「看錯市」,大約十天前,它們集體「唱淡」英鎊滙價(背後似有人「統籌」),認為其與歐羅平行之日已至,但去周五英鎊滙價竟創下提出「脫歐盟」後的新高;當然,以英國和歐盟分手不可能不分家(最新消息是英國願賠「分手費」二百億鎊〔為歐盟叫價三分之一〕),但談判必定夜長夢多,那意味政經前景不明朗,而這會拖緩經濟增長,貨幣滙價受累,不能避免;不過,這是「長期而言」,說之並無實質意義!

現在英鎊在一片「唱淡」聲中呈強勢(本文見報時已回順亦說不定)。在「遍吹淡風」之中,以行動看好並「大購」英鎊資產的,以超大機構投資者而言,只有資產近萬億的挪威主權基金(Norway's Sovereign wealth fund),它公開看好英鎊並宣布調整投資策略,減少日債、增持英國債券及物業(購進倫敦蘇豪區一幢億多鎊的商廈),短期而言,挪威基金的逆市決定正確無誤,但看得遠一點便難說。應該一提的是,「挪威基金」長期錄得盈利,滾存能力極高,惟年增幅並不耀眼。

財經界無人不聞其名的信貸評級公司穆迪,投資者也許有這家「投資者服務公司」有一言九鼎之力的「認知」,但其「事與願違」的例子,不勝枚舉。今年五月下旬,它把中國長期人民幣及外幣債券的評級從Aa3降至A2,不少市場人士以為人民幣滙價有下降壓力,哪知「評級機構經常出現與大市背馳(contrary)的評級」,誠非虛語,即市勢與其看法「各走各路」;穆迪此次把人民幣降級後,其滙價不跌反持續上揚!這不由得不令筆者想起二○一一年八月標準普爾把長期美債穩得──自從一九四一年開始持續超過半個世紀──的AAA級調降至AA+級,轟動國際市場,以為美元作為世上最熱門貨幣的地位「玩完」,哪知卻等如敲響美元進入長期上升軌的鐘聲,美股和美債搭上這趟「順風車」,升個不亦樂乎。如今穆迪把中國債券降級,是否有此效應,筆者不敢說,惟看人民幣滙價轉強則符合特朗普的「要求」(抨擊人民幣滙價走弱是他的老調),且「升勢亮麗」,眾多借外幣賺「人仔」的行業可以看高一線,可以肯定。

三、

穆迪「發炮」後,人民幣兌美元已反覆漲升百分之六強,上海股市綜合指數升幅更達百分之十弱,如果在穆迪「唱淡」時投入上海股市,迄今盈利(滙價加股價)已在百分之十六水平。當然,筆者不是說「人仔」和上海股市升勢未竭,想說的只是,約三個月內有此成績,着實不錯。

人民幣滙價走俏,「賺人仔」的行業,當然是以內地市場為主的企業,而民航公司是其一。內地民航公司租購民航機,迄今為止,均以美國波音為主,它以美元計價,加上燃油亦以美元定價(兩三年前,在反美聲中,伊朗曾倡議以人民幣定油價,但和應者少,不數日便聲沉影寂),即其直接成本開支俱用美元;另一方面,其收入不論國內海外航線,都收人民幣。這種情況,顯示人民幣對美元升值,內地民航公司支出萎縮,實質收入相應上升。

除了有滙價額外收益,內地民航企業還因經濟蓬勃,中產以上階層急速增長而受惠,因為搭飛機公幹外遊者日眾;國際航空運輸協會(IATA;一九四五年創於古巴,總部現設加拿大蒙特利爾)去年底的有關中國市場報告,指出以當前的成長趨勢,到二○二四年,內地民航的載客量將超越美國──二○一五年,內民搭客四億八千七百萬,到二○二五年,增至九億二千七百萬;二○三五年更達十三億(!);同期美國只從六億五千七百萬增至九億零四千萬(沒有二○三五年的數字)。

內地民航業遠景璀璨,那從波音本月上旬據市況預期未來二十年,中國會購買總值一萬一千多億的七千二百四十架波音可見。如果此估計接近事實,則未來二十年中國民航業增長為世界之冠!

若干投資專家因此主力應吸購進內地民航公司股票,筆者頗然斯說,不過,見過太多「專家」看錯市,筆者並非毫無保留,這是因為,第一、人民幣滙價不可能長期保持升勢,那即是說,有利的滙價因素隨時減弱甚至失去;第二、內地積極發展高速鐵路,加上飛機經常誤點(搭客在機場浪費太多時間),不排除無處不達的高速鐵路會搶去不少乘客。

因為勝算沒有把握,投資市場才吸引無數試圖打敗市場的精英之士加入!

‧本欄十月三日恢復刊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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