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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7年8月15日

袁智仁 文化論政

如何保育社區地標

香港的社區地標買少見少,灣仔的利東街無復舊觀,觀塘的裕民坊亦面目全非,近日深水埗的地標嘉頓中心亦危在旦夕。社區面貌遭逢巨變,不敵發展巨輪已屢見不鮮。嘉頓中心的業主嘉頓公司於本年7月向城規會提出重建位於青山道的86年舊建築,計劃改建為25層高商廈,包括烹飪學校空間。

重建為傳承烘焙文化?

業主在城規會文件稱:「將烘焙技術傳承下去,以吸引更多青年人入行,延續本地烘焙食品工業。」

嘉頓多年傳承烘焙文化的理念和心力毋庸置疑,自1926年它們立足香港,為本地市民製作新鮮麵包和餅乾。企業第二代張尚羽曾於英國學習製作麵包,並獲取曼徹斯特烘製麵包藝術冠軍,他推陳出新,發明生命麵包、雞餅等新式餅食,領導本地飲食文化,而第三代張嘉慶則放下律師工作,以美食車賣包,張家對烘焙的堅持絕對值得佩服。

可是,重建卻無法落實「將烘焙技術傳承下去」的理念,計劃重建的商廈與目前為烘焙而建的廠房建築是無可比擬的。嘉頓中心是烘焙技術的活化石,翻查建築署於1958/9年嘉頓中心擴建的圖則,當年擴建工程非常認真,圖則標示各種餅食生產工序的位置,包括朱古力、威化餅,甚至發酵麵粉都有專門部門負責,該建築不但傳承烘焙文化的技術,亦見證生產的轉變。

嘉頓中心除了生產,亦包括酒樓、雪糕店和餅店,是完整麵包的生產和消費空間。計劃重建的商廈有10層用作辦公室,只預留小量空間作烹飪用途,無法與整個廠房比對。

誠如業主在城規會的文件所言,他們都認同嘉頓中心是社區地標;它的地位等同深水埗,甚至九龍區的大會堂。

嘉頓中心旁邊的石硤尾是當年難民的寮屋區,後來石硤尾大火後變成美荷樓。嘉頓中心的建築象徵九龍區的現代化,給予當年的時髦體會,老一輩的街坊應該記得「衣冠不整,恕不招待」;時至今天,西餐廳依然「不准穿拖鞋進入」。

西餐廳和雪糕店,當年是年輕男女和小孩的最愛,帶來西方文明和生活,形成香港中西融合的價值。嘉頓為麵包加入維他命,吸引基層購買,讓麵包由外來文化,逐步融入以華人為主的香港社會。

除了嘉頓中心,石硤尾亦是現代建築的集中地,包括美荷樓和石硤尾邨,這地區在本地房屋歷史舉足輕重,一場大火引入公屋政策,絕對要整體考慮保育價值。目前,保育的概念只以建築為單位,社區性的保育全無落實,石硤尾是本地現代建築的寶庫,亦可結合麵包工藝等非物質文化遺產的傳承。

去年,古諮會曾為邵氏片場建築群整體評為一級,有評論認為等同保育區的概念;但上月片場業主向城規會提出計劃拆件清拆,所謂保育區的概念無法落實。結合建築和產業工藝的活化,促進地區發展,比殺雞取卵式的重建,對社會有更大的裨益。

戰後建築欠保育

去年,古諮會亦宣稱研究戰後的歷史建築,但至今未有下落,就連嘉頓中心這深水埗地標亦無評級。此外,不少坐落市區的建築,包括郵政總局、加路連山道前機電工程署總部亦無評級,兩者更是政府受發展計劃影響,將計劃清拆。

較幸運的現代主義建築,如皇都戲院和政府山雖然獲得一級歷史評級,但之前經歷關注團體的抗爭和爭取,揭示目前制度內無法保育戰後的古蹟。

建築無法說話,卻象徵時代。戰後建築紀錄了香港從轉口港走向工業和商業城市的軌跡,政府和商人採用平實和實用的思維,以香港為家,放棄華麗和西式的古典建築風格。戰後資源缺乏,建築往往實用先行,美觀為次,而現代主義正反映時代精神,利用簡單顏色和幾何線條,平衡實用和美感,正如嘉頓中心的紅白外牆,就是公司商標顏色,令建築變成廣告板,而鐘樓則是吸引街坊觀看的建築,方便大眾。

去年底,古諮會會議公布尚待評級的清單,包括大量戰後建築,究竟發展局何時才撥出資源研究?這類現代主義的建築多數位於市區,如戲院、工廠或政府部門物業,官方的報告久未出台,是否等待發展上馬呢?

評級是沒有法定權力保護歷史建築免受清拆,但較高的歷史評級能向政府施加壓力,讓官方出動「原址換地」,非原址換地方案跟業主相討保留建築。嘉頓中心的保育,不單是保留建築,亦保存香港的飲食文化,是現代主義和戰後建築保育的重要一章。

袁智仁_全民保育行動成員

本欄由「香港文化監察」邀請不同意見人士討論香港文化及文化政策狀況,集思廣益,出謀獻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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