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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7年6月8日

丁望 思維漫步

6月8日開炮 300萬人被轟

今年,是毛帝(1949年10月至1976年10月在位)發動反右60周年;6月8日,是下達反右指令的一天。從這一天開始,許多知識分子和大學生被「炮轟」,官方說列為右派分子者超過55萬,如加上受牽連遭迫害的家屬、戚友,最少有300萬人深受反右的左禍。

北京、廣州等地的知識界,無法為60年前的亡魂出聲,但是,廣州有位退休大學教授,在艱險中拍製了回顧紀錄片《夾邊溝祭事》,並在香港放映。

影片記述右派在甘肅省酒泉市郊野夾邊溝勞改農場的悲慘生活:在大飢餓年代(1958至1962),他們吃草、蟲和野菜充飢,「甚至發生了吃人的慘況,幾千人餓死、病死,最後只有幾百人活着。」影片是根據走出鬼門關者口述的素材、參考反右文獻拍製而成。影片再現60年前反右的場景,留給觀眾思索的空間:反右的左禍及其歷史教訓是什麼?

鳴放是陽謀 放線釣大魚

對於知識分子的政治清算,有1952年的思想改造運動、1954年的俞平伯與《紅樓夢》事件;接着是1957年的反右、1958年的反右補課。1957至1958年的反右,是1950年代整知識分子規模最大的一次,左禍的遺毒亦最深。

1966至1976年的毛文革和現在知識界的「亞文革」,與反右的遺毒有關。

從1956年的鳴放,到1957年的反右,政局的急劇轉變突顯毛帝整人的權術:所謂鳴放,是「引蛇出洞」和「引魚上釣」的陽謀;所謂反右,是「橫掃牛鬼蛇神」的整人,是一場政治的秋後算賬。

1957年2月至6月7日,官方宣傳毛帝《關於正確處理人民內部矛盾的問題》,藉「幫助黨內整風」之名,號召政客團體(如民革、民盟、民建)成員、工商界人士(原私商)、大學教師和文藝界人士鳴放,就改善黨(執政黨)群(群眾)關係(人民內部矛盾)發表意見(鳴放),幫助執政黨展開整風(整三風:官僚主義、宗派主義、主觀主義之風)。中共中央統戰部在5月至6月舉辦20次以上的座談會,讓「統戰對象」(黨外人士如政客、原私商、知識界知名人士)批評執政黨。

在對外公開講話中,毛帝有「誠意開展鳴放」之秀(show);在黨內的高級會議上,則坦言「引蛇出洞」的陽謀,並要求高幹配合「戰略部署」。在4月的杭州南屏游泳池會議,上海市委宣傳部部長石西民提到「少數人說,共產黨放長線釣大魚。」毛帝說還不必把人家頂回去,他稱「知識分子像驚弓之鳥,怕得厲害。」(《毛澤東傳》,頁655)。當時的浙江省委第一書記江華問:「從最低幹部到最高領袖、最高國策,能不能批評?」答:「讓他批評嘛。」

毛帝起草或審批的文件(5月、6月),強調「不要批駁,讓右翼分子在人民面前暴露其反動面目」、「牛鬼蛇神都放出來,……以便時機一成熟,……反擊右派和反動分子」;又稱「現在大批的魚自己浮到水面上來了,並不要釣。」(《毛澤東年譜,1949-1976》,卷3頁155)。

引蛇出洞後 反右算舊賬

「引蛇出洞」後,他在6月7日指示《人民日報》反擊右派,此即6月8日的社論〈這是為什麼〉。同一天,他起草的文件《組織力量反擊右派分子的猖狂進攻》下達各地。

2011年的官方出版物《中國共產黨歷史》稱社論的發表和文件的下達,「標誌着反右鬥爭正式開始」(卷2上冊,頁451)。

7月1日,毛帝撰寫《人民日報》社論〈文匯報的資產階級方向應當批判〉,稱上海的《文匯報》頑固堅持資產階級方向,是章(伯鈞)羅(隆基)聯盟的右派系統。社論催化了更大規模的政治清算。

反右和反右補課,在1958年6月結束,前後共一年。

參加鳴放、陷入「引蛇出洞」陽謀者,除了上述的中共「統戰對象」,還有黨政機關幹部、中小學教師、大學生。他們的言論大都並不激烈,多為對事實的陳述和對施政改善的建議。他們的意見,可粗分為六大類。

第一類,提及中共集權體制和幹部的特權主義、官僚主義、宗派主義,官場的個人崇拜,導致黨群關係緊張。《光明日報》總編輯儲安平的「黨天下論」,就是針對執政黨過分集權、黨政不分。

議論黨天下 揭蘇軍性侵

第二類,對於「一邊倒」的外交政策有疑慮,提到1945至1949年蘇軍在東北搬走工廠設備,蘇軍的性侵犯和流氓行徑;旅大港進駐蘇聯海軍,引發主權、行政管理權的糾結;照搬蘇聯的一套,展開大學「院系調整」之弊。

第三類,批評政治運動或政策的「左」錯誤,觸及1952年思想改造運動以來,對知識分子缺乏信任、打擊甚重;也提到1953年以來的農業合作化運動、統購統銷政策走得太快,損害農民切身利益。

第四類,歷史研究、學術討論的自由度很低,缺乏真正鳴放的空間,觸及對西方遺傳學摩爾根理論的全面否定、不恰當地尊崇蘇聯米邱林、李森科的一套教條,也提到歷史、學術爭論中的政治裁決。

第五類,新聞和文藝的控制太緊,只可歌頌光明面,很難揭露黑暗面;文藝作品一味歌德、但丁(緊跟黨的政治宣傳),無法「反映現實生活」,應有真正的「百花齊放、百家爭鳴」。

第六類,關乎民疾和民權,觸及關心民間疾苦、城鄉差別和工農差別,提到建立憲政體制、保障民權。也有大學生表達對自由、民主的期待。

反右60周年.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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