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7年5月31日
2017年3月,國務院總理李克強在《政府工作報告》中正式提出「要推動內地與港澳深化合作,研究制定粵港澳大灣區城市群發展規劃」,推動了「粵港澳大灣區建設」上升為國家戰略。粵港澳大灣區是指由香港、澳門、廣州、深圳、佛山、東莞、肇慶、珠海、 惠州、江門和中山等11個城市組成的城市群。
粵港澳大灣區的構想早在2009年就有人提出,但究竟什麼是灣區呢?從地理上看,灣區是由一個海灣或相連的若干個海灣、港灣、鄰近島嶼所共同組成的區域。從國際上,灣區是指由眾多海港和城鎮所構成的城市群,他們一起構成沿海經濟發達地區, 而由此衍生的經濟效應被稱為「灣區經濟」。從世界經濟版圖看,很多地區憑藉有利的海灣資源條件打造出了著名的灣區經濟。目前世界上有三大灣區:紐約灣區(New York Bay),三藩市灣區(San Francisco Bay Area),以及東京灣區(Tokyo Bay)。這些灣區都以便捷的交通系統、開放的經濟文化氛圍和優美的環境著稱,而且均整合了灣區內各城市的資源並提升了灣區內各城市的經濟發展水準。這三大灣區,分別聚集了互聯網巨頭、大批金融機構及世界500強企業的總部,都是國家的經濟文化核心城市區域或全球金融的心臟地帶。
對港年輕人十分重要
灣區經濟與一般的內陸經濟不同,內陸經濟是一個大城市周圍有一些衞星的小城市;但灣區經濟是幾個城市,可能大小規模等差不多,都聚集在海邊。雖然「灣區」由來已久,但經濟學上的「灣區」在並沒有相對統一的定義。然而可以根據著名灣區的共性來總結「灣區經濟」的幾個特點。第一個特點是互補性, 灣區內各個城市規模都差不多,與內陸衞星城市布陣不一樣。灣區內各城市之間是互補關係,互相取長補短,合作比較重;而國內衞星城市主要是幾個小城市供應一個大城市。第二個特點是「宜居性」,因為有海,與內陸城市相比更宜居,所以有宜居的特性。第三個特點是「對外性」,文化及經濟都是外向型的。因為沿海,所以經濟是對外的,經濟發展及文化等都比較開放。與內陸城市不同,內陸城市是自己跟自己的關係,較少有外邊的人才來;而灣區是對外的。但灣區與一般的海邊城市有什麼不一樣?有一個很重要的區別是,由於灣區的地理環境,它是一個灣,所以它就可以避風,船進來可以停很久,這樣的地理位置導致不會有很大的風浪,而且更重要的是其水深和防凍特點。
香港以前沒有「灣區」概念。現在廣州、深圳在經濟上與香港一樣了,甚至有趕超之勢;而其他比較小的城市也都發展起來了,例如中山。所以定位上,這11個城市總體看起來就比較像灣區經濟。粵港澳大灣區是具備以上提到的「外向型經濟」的優越條件的,因此可成為在國家建設「一帶一路」的戰略願景下的重要支撐點。對香港而言,大灣區意義尤為重大;雖然香港是個成熟的經濟體,但是很多東西我們香港提供不了,例如我們需要給香港人提供一個更便宜更宜居的居住環境。借助高鐵的發展建立「一小時生活圈」並通過政策上的扶持令香港人享受一些優惠政策,不僅可以解決居住問題,也可以極大地提高港人的生活品質。儘管該大灣區佔全國土地面積不足1%,人口數量不足全國總人口的5%,但是卻於2016年創造了全國國內生產總值的11.8%。大灣區的經濟規模約1.3萬億美元,是4個香港的規模,與澳洲或俄羅斯相若,若區內所有城市都可發展到與香港一樣,大灣區便會超過法國,與英國相若。所以大灣區的發展對香港年輕人十分重要,可帶給年輕人大量科技行業的就業機會和低成本的居住環境。
但在粵港澳大灣區發展中有兩個主要障礙︰一個是香港與國內制度不一樣,香港的東西不一定被規劃進去,香港有自己的發展和套路。雖然粵港澳大灣區在一國之內,但粵港澳三地在經濟制度、法律制度及行政體系上都不盡相同,又分屬3個獨立關稅區。第二個問題是命名,現在中文叫「粵港澳灣區」還比較簡單。但英文就比較複雜。如果起名為「Guangdong, Hong Kong and Macau Bay」的話, 全世界都沒這麼複雜的名字。命名是政治問題,只以一個城市命名會令其他城市不滿意,所以取一個簡單的名字讓全世界的人都一看就知道但又不可以偏重哪一個城市,是將來要面對的深層次的複雜問題。所以本文建議英文名字可為GHM Bay,G是指Guangdong,H是指香港,M是指Macau,比較容易進行報告和記錄。
要成為大灣區,就要達到幾個目標:第一個是宜居性,應適合居住。本文建議,這些城市應在居住這一環放鬆一些限制和要求,不須嚴格跟從國家政策, 或實施較優惠的政策。比如香港人去澳門定居或澳門人來香港定居,亦或香港人、澳門人去中山定居都享受較寬鬆的政策。香港人去中山定居和買房子,可以對香港人免稅;而香港人去這些內地城市工作就依舊適用香港的較低稅率。這些優惠有益於把這些灣區內的城市與國家的其他地方城市區分開來。
第二個目標是在灣區內各城市實施統一的標準, 例如衞生標準,在香港的食物要達到什麼衞生標準都要在灣區內其他城市予以統一,因為要變成一個社區。內地城市一個明顯的問題是,有的藥在某個城市可以賣,在其他城市就不可以。比如在北京可以買到的藥在上海或許就買不到。成為灣區後,起碼要做到的是把中山珠海等9個大陸城市在醫藥行業的標準統一起來。香港人在國內是沒有國民待遇的,要打造大灣區,就應該做到令香港人在這些城市的待遇比在其他城市好。
互補協調 打通四流
第三個目標是,應該在灣區內實現互補與協調發展。在金融方面,應該是讓金融可以「出口」,例如內地的銀行、金融公司等,給香港人進入的門檻應該適當降低;而對其他城市的科技人才來香港,也應該設置較低的門檻,把互補的功用發揮到最大。另外,灣區經濟的特色不僅是互補還應該要注重協調。有些基建是可以共用的。比如,在灣區內可就需要一個或是多個機場進行協調;但是要協調是不容易的,尤其香港與國內城市在很多方面是不一樣的。通過其他國際著名灣區的發展歷程可知,灣區經濟應充分考慮不同城市及各政府之間的統籌協調關係。因此本文建議探索建立具有約束力的灣區經濟發展協調機制,為促進協同發展提供可靠保障。例如,我們可以學習借鑑美國三藩市灣區的做法,為促進協同發展而成立區域發展委員會及其下設的專門委員會,這樣可以極大提高管理效率和決策水準。
為達到以上目標,本文建議打通四流:人才流、 貨物流、資金流和資訊流。首先,在人才流方面,應該做到重點大學的學位學歷互相承認。比如廣州有一些比較好的大學,在香港應予以承認。這樣 ,香港畢業生去大陸,以及大陸畢業生來香港都能得到同樣的待遇。其次,勞動力的流動也應該放寬限制,尤其是某些專業領域,比如醫生,可以挑選或允許優秀的內地人才來港工作。第三,香港的長遠發展要依靠人才,所以不可過於嚴格地限制人才流動;而且我們現在缺乏的是科技龍頭公司,因此可以鼓勵我們的畢業生到深圳就業。為此,我們可以在教育方面開展一些工作以促進人才流動。比如對於大灣區內各城市的居民,可以降低區域內重點大學的錄取門檻。在中小學層面,使內地城市的中小學與香港的互相承認,以方便移居到這9個內地城市的港人子女就學。另外,9個大陸城市大學之間的合併,可令排名提高。但香港的大學與大陸的合併不容易,主要是管理模式存在不同,大陸的大學有黨委,而我們的是校董會。香港相對灣區的其他城市,比較強的是教育方面。所以如果我們可以向國內提供教育服務,讓學生不來香港也可以享受同等的服務,就會使我們的大學在國內的分校也很有吸引力。此外,還可以借鑑斯坦福大學首創的「大學──政府──產業」合作模式,加強大學與政府、企業間的互動。貨物流方面主要要解決香港貨物進入大陸的徵稅問題。資金流方面,首先要解決的是國內的外滙管制問題,令資金可以大幅度地進出香港。資訊流方面,9個大陸城市多開放一些網站,讓大灣區的居民可以獲取相同的資訊,取消大灣區成員之間的漫遊收費。總的思想就是把灣區裏的城市,無論香港、澳門還是各內地城市,在居住標準、學歷資格方面都遵循相同的標準,那才是共同的生活圈。
此外,交通對區域經濟的發展也極為重要。目前,9個大陸城市之間的軌道交通建設(包括高鐵)已經啟動。為促進流通,本文還建議進一步完善「黃金中軸」,即把廣州、東莞、深圳、香港、惠州置於中軸的東邊,把肇慶、佛山、中山、江門、珠海、澳門置於西邊。因為目前東邊比西邊發達,因此如果在珠三角中間建設一個人工島,使每個城市都有橋樑聯通這個人工島,就可以方便地把珠三角串連起來。
最後,大灣區要成功還有一個重要工作就是解決行政區問題,因國內行政區有官階問題,資源配置就會傾向於級別高的城市。因此本文建議9個大陸城市採用同一個級別,或把9個大陸城市統一為一個直轄市。
莊太量 香港中文大學劉佐德全球經濟及金融研究所常務所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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