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7年3月3日
美國總統特朗普發表上任以來語調最溫和、姿態最誠懇、公眾最受落的演說後,美股報以熱烈「掌聲」,道指周三漲逾三百點,收市突破二萬一千大關,再創歷史新高。
在減稅及如何為一萬億美元基建項目融資兩大範疇上,特朗普雖未作出具體交代,但他收斂氣燄一改狂態,意味政府的刺激經濟措施在立法層面阻力可望減少,投資者不介意細節「留白」,索性沒有驚嚇即當驚喜,「特式升市」(Trump rally)欲罷不能。
在昨天的社評中,我們指出特朗普揚言自己只代表美國,不代表全世界,此話出諸「世界警察」最高領導人之口,可圈可點。美國總統「不代表全世界」對中國的微言大義昨天表過,今天且換個角度,一探以美國為本的政策定位對全球貿易有何影響。
特朗普在演說中提及中國加入世界貿易組織(WTO)後,美國多達六萬間工廠關閉。此言一出,外交部發言人耿爽馬上作出回應,指中國「入世」以來積極開展對外經貿合作,在促進自身外貿成長之餘,亦帶動環球貿易增長,為推動世界經貿發展作出了實質貢獻。
這番話雖屬官方辭令,但突顯了兩個重要訊息:一、中方對美方在貿易上的任何指控皆顯得十分敏感,只要認為「與事實不符」,必第一時間反駁;二、北京聲聲不離中美合作互利共贏,但在特朗普眼中,美國製造業沒落、工人飯碗不保,於中國加入世貿組織後變本加厲。我們認為,在華府強調「美國優先」的前提下,非但中美貿易關係勢面臨考驗,世貿本身的角色亦大有可能出現「質變」。
美國貿易代表萊特海澤(Robert Lighthizer)的提名仍待參議院確認,但美國貿易代表辦公室按例須每年向國會提交「貿易政策議程」(Trade Policy Agenda),媒體對報告內容已陸續作出披露。根據相關資料,特朗普貿易政策的大方向可歸納為四點。
第一,嚴格執行美國貿易法規;第二,運用一切影響力鼓勵世界各國向美國產品及勞務出口開放市場,同時保護美國的知識產權;第三,與世界主要市場所在國家展開談判,爭取新的和更佳的貿易協議;第四,在貿易政策上全力捍衞美國國家主權。
特朗普甫上任即簽署行政指令,廢除跨太平洋夥伴關係協定(TPP),棄多邊取雙邊的貿易談判立場鮮明,但TPP從來就不是一紙經貿協議那麼簡單,處處散發着美國藉發展多邊貿易擴張在亞太區勢力的氣息。特朗普兌現競選承諾把TPP撕毀,等於不認同奧巴馬把環球貿易與地緣政治影響力綑綁在一起的戰略。就如北京樂見美國總統聲稱「不代表全世界」一樣,白宮新主在貿易政策上改弦更張,對中國不失為正面意義。
然而,對中國以至美國其他主要貿易對手而言,這種轉變的最大風險是什麼?我們認為,在以上歸納起來的四大重點中,真正值得擔心的只有最後一點:在貿易政策上全力捍衞美國國家主權。
自世貿成立以來,美國通過該組織的仲裁機制處理與貿易對手的各種糾紛,案例多不勝數。中國入世後在貿易上多次與美國「拳來腳往」,惟涉及不同行業的紛爭最終都能在世貿框架內得到解決,避免爆發兩敗俱傷的貿易戰。
從特朗普政府的「貿易政策議程」觀之,白宮新主一方面要利用世貿適用於所有成員國的準則,為美國貨開拓海外市場;另一方面卻意圖以捍衞國家主權為名,漠視不利美國的世貿裁決。沿此路進,美國日後若「發現」中國向諸如鋼鐵等出口商提供不公平貿易補貼,美方雖仍會先向世貿組織提出投訴,但一旦世貿仲裁小組不接納美方論點,從而作出不利美國的裁決,特朗普政府大有可能不加理會,並根據美國貿易法規「懲罰」中國。
美國一旦開此先例,其他國家可能亦會照辦煮碗,在世貿組織就貿易糾紛作出不利己方的裁決時,以本國法例取而代之。如此一來,世貿的仲裁機制勢必名存實亡,整個組織淪為無牙老虎。
特朗普「只代表美國」,在地緣爭霸等政治層面或可令北京壓力稍紓,但美國在貿易領域繞過世貿獨斷獨行,為中國帶來的麻煩卻不容忽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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