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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7年2月25日

李子衝 觀潮篇

特 赦

1972年的美國「水門事件」,對當時的政壇投下深水炸彈。

這個故事由美國前總統尼克遜講起。尼克遜堪稱一代風雲人物,他一生從政,早期是著名的反共分子,1952年為艾森豪威爾的總統競選拍檔,當了8年副總統;1960年他參選總統,可惜遇上年輕英俊的甘迺迪,兼且電視開始成為主流媒體,辯論自然給比下去而未能當選;1968年,他捲土重來,終於首次擔任總統。

1972年對他來說,既光芒,又忐忑。1月時,宣布將會競選連任,代表共和黨再次角逐總統寶座;2月,他訪問中國,與毛澤東見面,打破二次世界大戰後冷戰局面的敵對關係,一個劃時代的會面,化解中美長期仇視的狀況,揭開歷史新的一頁,把他的外交成就推上頂峰。

年中6月,5名男子潛入民主黨總部的水門大廈進行竊聽,最終被捕,開始「水門事件」的發酵;到年底11月,美國總統大選,尼克遜以壓倒性的優勢勝出連任,準備再當4年總統。

1973年的「水門事件」不斷發酵,美國國舉行聽證會,務求找出真相,追查尼克遜是否幕後黑手,指使竊聽,干犯法紀。尼克遜擺出強硬姿態,除了否認之外,解僱相關人等,還設法阻止調查;同年,副總統艾格紐因擔任州長時貪污、逃稅而被迫辭職,由福特繼任。

1974年,尼克遜漸漸失去支持,面對彈劾;他多番努力,希望力挽狂瀾,隨着事實的披露,雖然難以證實他是策劃者,但是對事件肯定有隱瞞,並且妨礙司法調查,將會遭受彈劾而下台,因此他於8月8日宣布辭職,離開白宮。9月8日,從未經過總統選舉而上台的福特總統,宣布赦免尼克遜,確保他不受到任何起訴,這是一個經典的特赦例子。

福特應否特赦尼克遜,一直惹起爭論,當年甚至有評論認為,尼克遜委任福特已經是一宗交易,換取特赦,當然這是永遠無法證實的指控;同時,福特的特赦亦影響其聲譽,以及公眾對他的支持度,令他在競選連任時落敗,失去總統寶座。

福特上任時,面對艱難的決定——當時美國陷於低潮,國民正沉迷於「水門事件」、反越戰的情思之中,赦免尼克遜可以結束這個時代的傷痛,令美國重新振作起來;可是這樣會違背個人利益,把自己放在艱苦的位置,但是福特最後決定特赦尼克遜,顯出政治家的風範。

因此,特赦不是簡單的對與錯,而是一種沉重的承擔。對領袖的特赦,有更大的政治意味,這是結束仇恨、避免抗爭、減少流血的方法。

那可能是優待、不平等,但是對前領導人的窮追猛打,促使掌權者無所不用其極,在位時排除異己,對潛在的反對力量趕盡殺絕,不留絲毫機會,會變得殺戮不停。

香港隨着民主發展,事事要求公平,我們沒有半點寬容,沒有人敢於行使酌情權,遑論特赦?慢慢地,人人執正來做,權力用到極點,你對我如是,我對你如是;對執法者而言,完全沒有空間,否則惹來不公或者包庇的指摘,我們避不開而走進一個無情的社會,樣樣以法看待。

說也諷刺,有評論者認為,香港廉潔的公務員文化,是由警廉衝突而開始。1977年,一班憤怒的警察衝進和記大廈的廉署搗亂,向政府的高壓打貪行動發洩;結果港督麥理浩宣布特赦,赦免大部分小規模貪污事件,從此劃清界線。政府知道要高薪養廉,公務員知道再沒昔日貪污的環境和文化,香港日漸走向廉潔之都。可惜,世事常變,而變總是壞的方向。


李子衝_時事評論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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