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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6年12月3日

江麗芬 政局筆記

彭定康訪港後記

雖然已是20年前的事,但是還記得回歸前,有北京委任的回歸籌備委員會港方成員說:「回歸後,大家便有一個同聲同氣的首長,可以跟大家溝通了。」言下之意,沒有語言與文化的隔閡,香港人的意見更能上達,特區政府會更懂民情;時間轉眼便過,20年後的今天,末代港督彭定康第七度舊地重臨,想起舊事,只覺悵然。

1997年6月30日晚上,彭定康登上「不列顛尼亞號」(Her Majesty's Yacht Britannia),由風聲雨聲伴着離去,為香港的一段殖民地歷史畫上句號。曾遭中方指為「千古罪人」的他,在過去近20年間,也因其他事宜來過香港,但這次再來,卻觸動不少港人的回憶神經,有人形容他象徵香港最後一道美麗的風光,希望回到從前。懷緬之情,似乎要比過往濃烈。

直指港獨不智

今次彭定康來港,跟以往不同,這次不避嫌地談及香港的政治現況——他先後出席3場公開活動,其中一次於周一(11月28日)晚上,到香港大學跟學生面對面對話,直截了當回應對港獨的看法。對於港獨、自決,彭定康一再表明,港獨是「不智」、「不會發生」,不應與香港民主混為一談,鼓吹港獨的結果只會沖淡市民對民主的支持;他又不客氣地批評本土民主前線梁天琦,指他堅持港獨是自欺欺人。

彭定康出任港督時,推行北京口中「三違反」的政改方案,中方一直批評他如一頭在瓷器店內的蠻牛,只懂橫衝直撞,把一切砸破;可是,他對港獨的意見,相信北京和建制派都不會異議。不過,有建制派人士說道,他這次來港是要維護傳統泛民利益;港獨既令北京對香港政策愈趨強硬,便令彭定康一直支持的泛民勢力難以爭取民主,也難取得管治權,因此彭定康前來也是「爭奪管治權而已」。

建制派所言是否正確,還是如彭定康所說的,他熱愛香港,不想香港「行錯路」,由爭取民主普選演變成爭取港獨,逐漸失去民意支持,旁觀者對此難以知曉,而且也不重要。眼看這位親中喉舌所稱的「過氣」政治人物重臨香港,竟可換來很多人努力經營也得不到的掌聲;即使被他批評的港獨學生也沒有像見到其他政客般,有理沒理也喝罵抗議。這種現象其實更值得思考。

近年,香港的發展令人覺得愈來愈不對勁,社會躁動不安。過去數年間,先後發生佔領運動、今年初的旺角騷亂,這都是過去數十年來未有發生的事。雖然建制派和政府大可例牌批評那是「外國勢力」介入,但有人煽風,也需乾柴才可把火燒紅。

可是,政府除了把違法者拘捕和審判之外,便只懂把責任向外推卸,出了什麼問題都是「外國勢力介入」,又或是反對派搗蛋,完全無視社會的怨氣;於是79天佔領運動過後,政府沒有看清社會的矛盾和撕裂;旺角騷亂後,一切如舊,說好了的聆聽與溝通從不存在。當權者對反對聲音嗤之以鼻,真小人、識時務者找機會成功上位,比比皆是;稍有不同意見的人,隨時把他們歸類為不可信任的一群。

令人訥悶的是,社會愈來愈偏離常理。單看「幫港出聲」這星期訪京見領導人,還負責傳遞中央可向泛民主派發回鄉證,便為一例。過去20多年來,北京把多位泛民主派人士拒諸門外,哪管不少人(包括建制派人士)替他們爭取,希望他們能有機會回內地走走看看,加強了解,令香港政治不再以親北京與反北京為二元對立。

落地港督還受歡迎

今天,中央真的決定讓泛民主派可以申領回鄉證,可說是突破過去20多年的溝通僵局,是十分好的政策轉變,卻料不到以這種方式、經這種團體向外公布,真的令人莫名其妙,還破壞原先修好關係、促進和諧的原意。

究竟這些情景,背後原因何在?近年香港境況愈來愈超出大家想像,難以理解,也難以服眾。荒誕情景在殖民地時代、彭定康掌政時是否沒出現?沒有人敢說,即使有,頻率相信也沒這樣高,情況也未至於如此超乎大家意料;至於用人唯親,任何人也大可說肥彭年代也有,但有的話,那些人的水平也不像今天所見的那樣。

彭定康1992年出任港督後,走到街上喝涼茶、吃蛋撻,開啟港督落區及《施政報告》後聽取市民意見的做法。他或可能做騷、或背後有計算要讓英國政府光榮撤退,無論如何,大家總不會見到他矯揉造作,說什麼拿起一本簿、一支筆記低市民的意見,然後不見蹤影或只敢閉門見人;彭定康不曾頤指氣使地指摘公務員或社會有人阻撓他施政,也不會聽到他批評不同意見的親北京政客。當年的香港,即使中英關係劍拔弩張,但社會也不如今天的撕裂。

今次他再度來港,看到不少人找他拍照簽名留念,當中不乏20來歲的年輕人,彭定康出任港督之時,他們大概還是少不更是的初小學生,理應沒受過殖民政府的「荼毒」,但他們有這樣的反應,與其說是懷緬過去,不如說是對回歸後的不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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