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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6年11月28日

盧安迪 自由的國度

史丹福和普林斯頓

在普林斯頓大學270年的歷史中,總共有過20位校長,平均13.5年一位,所以一個本科生得以經歷校長就職的概率約為13.5分之4。至於史丹福大學,125年來則有11位校長,平均11.4年一位,以博士生平均就讀5年來計算,見證校長就職的概率約為11.4分之5。兩者相乘可知,能夠在本科和研究生階段,分別親身參加普林斯頓和史丹福大學的校長就職典禮,概率只有約13%,我有此機會實在倍感榮幸。

今個學年,加拿大籍的神經科學家Marc Tessier-Lavigne教授,接替榮休的John L. Hennessy,成為史丹福大學的新校長。Tessier-Lavigne校長曾為史丹福大學教授,後來也擔任過洛克菲勒大學的校長,所以對史丹福和大學管理都很熟悉。他那歐陸式的、溫文爾雅的談吐舉止,跟普林斯頓大學的Christopher L. Eisgruber校長不無相似。

而在辦學風格和理念上,Tessier-Lavigne校長題為〈有決心的大學〉(The Purposeful University)的就職演說,則令我更深刻地領悟到史丹福和普林斯頓大學的相同和不同之處。

首先,這兩間美國頂級學府,都是文科和理科並重。普林斯頓既是愛因斯坦沉思相對論之所,也是Toni Morrison疾書黑人文學之地;既是約翰.納什探索博弈論的桃花源,也是Robert George捍衞美國憲法的橋頭堡;既是無數政治家的搖籃,也是菲爾茲獎(數學界最高獎項)歷屆72%得主的溫床。

至於談到史丹福,人們往往首先想起這裡的科技成就,但其實史丹福的政治、經濟、國際關係等人文和社會科學,同樣首屈一指。大眾熟悉的福山教授、Larry Diamond教授,都以此為家。史丹福的藝術博物館,更有世上規模數一數二的羅丹雕塑珍藏。

半世紀前,英國科學家和小說家C. P. Snow寫下著名的〈The Two Cultures〉一文,針砭當時文科和理科互相割裂的學術風氣,以及表達對自然科學不被上流社會重視、淪為「二等學問」的不滿。他憶述自己在一些冠蓋雲集的場合,問人們知不知道「熱力學第二定律」是什麼,只換來輕藐和不屑;但假如他問的是有沒有聽過莎士比亞某部名著,說沒有聽過的人,豈能面無愧色?

但從另一角度看,在經濟發展和就業考慮等因素主導下,今天的政府和家長大力推動STEM(科學、科技、工程和數學)的訓練,文科的重要性反而較少被注目。不論東方西方,古人讀書都首重人文經典,但今時今日,如果告訴親戚朋友自己在大學主修文學,可能只會換來一句:「咁你畢業做咩啊?!」即使身為自然科學家,Tessier-Lavigne在就職演說中也特別強調文科的重要性;偏廢任何一邊,都會窒礙學問和文明的進步。

文理兼備的高等學府,可以促進跨學科的研究交流,為知識發展創造突破。無論是用藝術美學來改善工程產品、用數據科學來分析歷史脈絡、用生物倫理學來思考醫療決定、用心理學和神經科學來研究人性本質,無一不需要文理交融的意識和胸襟。

另一方面,全面而靈活的博雅教育(liberal arts education),亦可培養寬廣的視野和開闊的思維,裝備學生面對多變的社會和人生挑戰。講到這裡,Tessier-Lavigne校長作了一句擲地有聲的宣言“The liberal is the vocational.”獨立之精神、自由之思想,就是比任何職業訓練都更長遠、更受用的生涯準備。大哉斯道,下周續談。

(三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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