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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6年10月11日

盧安迪 自由的國度

談美國自由意志黨候選人

今年美國總統選舉,兩大主要政黨候選人均差強人意,不少選民轉為考慮支持第三政黨(third party)的候選人,其中以自由意志黨(Libertarian Party)的前新墨西哥州州長加里.約翰遜(Gary Johnson)最受歡迎,在民調中不時有十幾個百分點,創下近十數年的第三政黨候選人的最高紀錄。早前沈旭暉博士也在本報撰文談論這位異軍突起的候選人。

不侵略為核心原則

自由意志黨於1971年成立,高舉自由意志主義(libertarianism)的政治哲學。什麼是自由意志主義呢?自由意志主義的核心就是「不侵略原則」(non-aggression principle):只要不侵略別人的身體或財產,每個人都有權做任何事情;任何加入自由意志黨的人都要簽署一個約章,承諾不支持發起武力以達致社會或政治目標。

「不侵略原則」應用在現實政治,具體表現為一方面支持自由市場經濟(這部分與共和黨吻合),另一方面在社會議題上支持個人自由(這部分與民主黨吻合)。任何徵稅都是剝奪人們自由使用自己財產的權利,而政府對經濟的任何干預,都是阻止兩個人之間的和平交易;同樣道理,一個人吸毒沒有侵略別人的身體或財產,如果政府把他拉進監獄,也是違反「不侵略原則」。事實上,自由意志主義的「小政府」理念,也正是美國的立國精神。

我在普林斯頓大學讀本科時,雖然身為自由意志主義學會主席,一直跟自由意志黨有着友好的交流,然而,在現實政治操作上,我卻反對投票給自由意志黨。

在美國現時由民主、共和兩黨壟斷的政治格局下,任何第三政黨頂多能在州議會或地方選舉取得寥寥數席,在總統或國會舞台上不可能造成任何顯著的影響;即使慢慢壯大,也要經過幾十年的漫長過渡期。美國現在債台高築,恐襲危機四伏,面對內憂外患,形勢已經太過危急,沒有時間玩遊戲了。如果自由意志黨與共和黨互相分薄票源,只會導致民主黨勝出大量選舉,加速把美國推向深淵。

或許有人會提出以下的論點,投票給約翰遜,雖然不會令他當選,但至少有助宣揚自由意志主義的思想,吸引更多人注意和支持。我的回應是,假如約翰遜真的代表自由意志主義,這個論點是有一定道理的;可惜,約翰遜扭曲了自由意志主義,嚴重誤導選民,他對宣揚自由意志主義的效果是負面的。

根據約翰遜的說法,自由意志主義的意思是「財政議題上的右派、社會議題上的左派」(fiscally conservative and socially liberal)。但根據美國General Social Survey,有22%人口都屬於這個類別,而根據Pew Research的民調,只有11%人口自稱為自由意志主義者,可見兩者大有分別;特別是把自由意志主義者標籤為「社會議題上的左派」,實在有混淆自由意志主義(libertarianism)與放蕩主義(libertinism)之嫌。

雖然自由意志主義反對政府干預毒品、娼妓、賭博等事情,但不代表鼓勵這些行為或者沒有立場。不少自由意志主義者,包括著名的榮保羅(Ron Paul),在社會議題上都是保守的右派,反對放蕩生活,只是他們認為真正有效而合乎道義的反對方法是自願的教導和勸說,而非拘捕打壓而已。然而,約翰遜不止於捍衞人們和平生活而不受拘捕的權利,而是擔任大麻公司的主席兼總裁,推動吸食大麻。

政綱多有政府干預立場

其實,這點還有一個更深層問題的反映。八十年代的自由意志黨,由右翼派系主導,於1988年推舉榮保羅出選總統;後來,榮保羅於2008年及2012年兩度參與共和黨總統初選,在國內掀起極大旋風,吸引無數人加入自由意志主義的陣線。但同一時間,自由意志黨卻被左翼人士霸佔,他們認為各種生活方式並無高低之分,而更一般地說,他們本質上都是平均主義者(egalitarians)。

現代自由意志主義之父羅斯巴德(Murray N. Rothbard)曾說"Scratch an egalitarian, and you will inevitably find a statist." 明白了這點,便不難理解為何約翰遜的政綱會有這麼多政府干預的立場了——他提倡政府資助環保能源,又支持政府資助Planned Parenthood等計劃生育機構。最令人嘩然的是,他竟然支持規管私營商業的反歧視法例,剝奪人民的私有產權和結社自由;選舉論壇上,當被問到猶太裔蛋糕店主是否應被強迫為納粹黨人做蛋糕,約翰遜答道:「是的,這是我的主張。」單憑這一點,他已沒有資格自稱為自由意志主義者!

如果要找一個比約翰遜更可笑的「自由意志主義者」,可能只有他的競選搭檔、前馬薩諸塞州州長韋爾德(Bill Weld)。做州長的第一年,他高呼「財政保守主義」,把政府開支減少1.8%,隨後兩年卻分別增加11.4%和5.1%。或許他以為自己有資格叫「自由意志主義者」的唯一原因是,他曾荒謬地宣稱因為某些人是同性戀(而非因為他們的能力),所以故意委任他們進入政府高層,以示支持「同志平權」。

綜上所述,約翰遜—韋爾德組合既無機會當選,亦歪曲並玷污自由意志主義的理念,完全不值得支持。在這個嚴峻的歷史關頭,美國人民必須着眼於兩大主要政黨候選人,兩害相權取其輕。我對約翰遜的唯一寄望,就是多點搶奪較差的那位主要政黨候選人的選票,少點搶奪較好的那位主要政黨候選人的選票。至於哪位主要政黨候選人的害處較小,留待下周討論。

盧安迪_史丹福大學經濟學系博士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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