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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6年9月27日

林行止 林行止專欄

未曾「真」箇民主銷魂 慎「毒」港獨動魄驚心

一、

香港政壇愈來愈像荒謬劇場,盛傳兩位同在官場的下屆行政長官熱門人選的高官梁振英和曾俊華,二十一日以主角及配角的身份,一起在記者會向市民「交代」橫洲發展公屋數字劇縮的因由,「表演」各有千秋,演技出色則一。配角與主角劃清界線的表現,恰到好處;而主角傾情演出,留下不少市民茶餘飯後的「談資」。主導橫洲公屋計劃的行政長官,說他與「政府同事」所做的決定,可謂「粒粒皆辛苦!」妙哉斯言,趣在「誰知盤中飧,粒粒皆辛苦」,意思淺白,童稚能解,可是,人們對行政長官在土地問題上衝口「吟」出這句唐詩,莫不有莫名其「炒」,有口皆「睥」。不恰當的引喻,惹來風言風語,「官商鄉黑」的聯想,「溢㷫思非」(「逸興湍飛」),令不少人浮一大白!

在這次立法會換屆選舉中脫穎而出的朱凱廸,兩年多前已有一篇質疑城規會權力的文章(《明報》二○一四年八月九日)。當中提到「殖民地管治模式,透過中英政權移交延續到九七後,其實是得到社會的默認。到了今天,雖然大家口裏說爭取民主,殖民地的管治意識其實仍然深入民心,亦是傳媒和政黨(就算是泛民主派)的思想前提,評論界甚至不時唱好殖民地制度,將反民主的管治模式說成是寶貝遺產!」那是「佔領運動」前夕,朱氏對香港政情的觀察和感觸。由於《基本法》的基調是維持英殖的管治模式,朱氏當年的「本土」意識,難入港人「法」眼,直至爭取「真普選」的「佔領運動」(一四年九月二十八日至十二月十五日)受到空前打壓而受挫,港人才如夢初醒,意識生活一如舊貫、民主建政的想法幻滅,那才開始有一定程度的政治覺悟,令朱凱廸從「八鄉」和「本土」出發而能高票突圍、成為立法會議員。

在現行制度下,當上立法會議員不易有所作為,朱氏所以「暴」得大名,應該是他本人和妻孥遭人身安全威脅而起,更重要的是,橫洲事件因而成為外媒亦提及的本地大新聞;情況離奇曲折得難以細說,市民的注意力從民主制度的循序漸進,調校到早已存在的管治失效上。拓展新界土地所以藏污納垢,皆因程序上有太多灰色甚至黑色地帶,那不僅引起朱凱廸和姚松炎等人對制度化和資訊公開的訴求,就是出身於新界五大氏族,如今身兼上水鄉事委員會主席、北區區議會當然議員、新界鄉議局當然執行委員及惠州政協委員的「Choking my air」侯志強,亦公開表示,希望政府可以檢討全港土地規劃,訂立土地回收的程序及賠償機制。

無論從着眼全民權益還是站在既得利益階層的立場看,香港的土地規劃失策,是不爭之實,亦是指摘梁振英政府以建公屋之名「搶地」而又用不得其所的源頭。從近日鬧得沸沸揚揚的事態看,特區政府當務之急,是持正行事(公開透明是大前提),在土地規劃及徵地程序上來一次大手術!

二、

一個奉行自由貿易的國際城市、一個世界有數的金融中心,本土觀念(Localization)會被放眼全球商機的胸襟視野遮蓋。

英治時期,本地與海外(主要來自英倫)公務員待遇不同,爭取同工同酬和中文成為官方(法定)語文,已是本土意識最濃的「社會運動」。香港前途談判,包括港人在內的「三腳凳」被中方拒諸談判門外,關乎香港的事,不必港人──本土人士──勞心,由兩個主權大國舉箸代籌,在這種對本身前途無置喙餘地的局限下,「命運自決」是個奢侈得非常非常遙遠的命題。那時候的香港,像個受嚇而哭鬧的嬰孩,需要安撫、呵護以穩定情緒,於是有人把主權更替以企業董事局換個非執行董事長、又或旗杆換上一面旗子這麼簡單為喻,要港人相信日後的變動十分輕微;那時還有「河水不(會)犯井水」之類的「承諾」,好讓港人繼續「安居樂業」。當時「本土」只有局部香港的鄉事派響起保家護港(保村護鄉)的呼籲,新界原居民的權益亦因之寫進了《基本法》,一般城市住民蝸居窩囊,本於土地的「本」,不出惡聲;官賈巨商,尤其是深明有土斯有財的地產發展商,個個曉得財可通「官」的大道理,哪有不早早搭好通往北京和倫敦的天地線?財閥到處「摸底」,讓他們在香港主權易手前後的政治影響力,高度膨脹。

《基本法》是半封建半民主的產物,長期受惠於英殖法治而成為典型經濟動物的香港人,最期待的便是能有法治和分期落實「雙普選」,《基本法》令他們如願以償,雖然明知是受制於《基本法》規規條條的「鳥籠民主」,政制改革有「循序漸進」四字裝點,亦就令人覺得只要緊跟《基本法》,安定繁榮,不是奢望。

可惜特區政府成立不久便實行所謂高官問責(半部長)制,把英殖建構、政治中立的公務員(文官)系統,一錘打暈,變得不倫不類。行政長官主導的變化,是首長與權力核心官員的共事關係移位,與制度規模的客觀性起了變化,人們對政府向來制度化辦事的公平、公開,不再信心滿滿。從董建華連任第二屆行政長官開始,香港已淪為「示威之都」;由於出身是稱職的公務員,接任董先生中途落馬的曾蔭權大體表現不錯,可惜他刻意媚共,竟公然說出用人治事「親疏有別」,把香港劃分成親共(建制)、與疏共(建制)兩大陣營,施政行事並非着眼大方公正,於是被人稱為「撕裂香港之父」。

三、

曾蔭權任內,香港出現一個「獨立媒體」,是二○○五年註冊為社團的「獨立媒體(香港)」所籌備然後再以註冊公司形式面世,該社團以會員制度為基礎。由於當時是二十三條立法不果後不久,港人高度關注包括出版和言論方面的港式生活自由受威脅,大家對這媒體以「獨立」為名,不以為意,起碼不像梁振英多年後着意警惕人們有關「港獨」的敏感。據維基百科的資料,如今炙手可熱的朱凱廸,在二○一○年前的好幾年,一直是該媒體的主要成員和編輯。

這個標明以「推動民主和社會運動以捍衞香港言論自由,為香港形塑不受政權、財團、政黨支配的『公眾空間』,充實公民社會的組織……」的網上媒體,所以引起筆者關注,是因為當初從「獨立媒體(香港)」衍生的「獨立媒體」,如今在維基百科項下是「香港獨立媒體」,同樣那幾個字,只因排列不同而引發不少疑問和聯想。從「本土」出發捍衞香港高度自治,在二○一四年後,為愈來愈多人接受;可是,一旦觸及「自決」(透過民主程序的「自決」則另當別論,當另文說之)和推翻中共政權的「香港獨立」,便會嚇怕絕大部分的港人,因為大家深明當中有擔當不起、禍己及人的沉重代價!

快將宣誓就任議員的立法會新面孔,誰不期望他們是一批移風易俗、足以敦促香港重拾高度自治的好人才?同屬「本土」,奢言打倒中共之類的一派,不知是糊塗大膽還是過度「高瞻遠矚」,那樣的「獨」,無疑是多數人心目中的劇「毒」,見血封喉,無論是熱血、冷血,理性務實的港人當然會避之則吉!

中華民國「國歌」真失蹤!

—— 二十二日本欄談《國歌百科全書》,一時疏忽,未提及所據為二○一一年的「第二版」(Second Edition),引來Fairdinkum君在本報網站批評筆者「無視中華民國的存在……」。由於引述甚詳,筆者對自己所寫的真確性起疑,以為看漏了眼,聞訊後找出這套書檢視,只見有People's Republic of China(卷一頁一八七),而同卷頁一三七沒有如Fairdinkum所說的「China Republic of」的「國歌」──該頁錄人口僅及四十一萬汶萊(Brunei Darussalam)的國歌。

細讀該書〈序言〉(應為二版〈序言〉),編者說本書二○○三年(時編者為大學三年級學生)初版後,世界有變,出現若干新國家(有的是從大國「分拆」出去有的是新獨立),國歌因此多了;而一些已不存在的國家如蘇聯及東德等的國歌亦收羅在內(初版未錄?),令這套「百科全書」更加充實。可是,中華民國「國歌」不見了,「唔使問阿貴」,那多半是再版時被編者刪掉,對此〈序言〉輕描淡寫地說其編輯原則是只錄「聯合國成員國國歌」,言外之意是,台灣非成員,其國歌因此「不見了」。編者的選歌標準,可以理解,但《百科全書》除收已不存在當然談不上是聯合國成員的蘇聯及東德國歌之外,尚收非國家的「自治領(省)」(即非聯合國成員,其地位亦不為大多數國家承認)如科索沃和南奧塞梯(South Ossetia)的「省」歌,這又是什麼道理呢?按照「常理」,中華民國「國歌」應收為附錄的。退一步看,如說蘇聯等是前聯合國成員,因此錄其國歌,台灣在一九七一年前何嘗不是聯合國成員(一九四五年成為創會成員及安理會五常任國之一)⁉編者帶上「錢」色眼鏡,彰彰明甚。

如果不是Fairdinkum君(他顯然對國歌甚有研究)提及,未見本書初版如筆者,還不知道再版時才去台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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