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6年8月29日
辣手滅罪通常能夠大快人心,事實上菲律賓總統杜特爾特亦憑其「滅罪先鋒」的硬漢形象贏得民心,然而滅罪假如採取的是寧枉毋縱的濫殺策略,後果卻往往是得不償失,無異於飲鴆止渴。菲律賓有一位名叫丹妮卡(Danica May)的五歲女童,近日就無辜命喪槍下,成為該國滅罪戰爭之中最年幼的犧牲者。
菲律賓雖然廢除了死刑,不過杜特爾特容許警方對於毒販格殺勿論,自他上台擔任總統短短兩個月以來,已有接近二千名懷疑毒販被擊斃,引起人權組織及聯合國關注,促請這位「除惡務盡」的滅罪急先鋒停止非法殺害疑犯。杜特爾特不以為然,一度口出狂言說要退出聯合國,隨後以「開玩笑」來打圓場。
格殺勿論既對懷疑毒販不公平,亦容易殃及池魚。丹妮卡的祖父加西亞被認定是毒販,他為表清白,主動前往警局接受問話,幾天後卻有兩名槍手騎電單車闖進其屋內開火,加西亞逃向浴室,孫女丹妮卡剛好從浴室步出,不幸頭部中彈,送院途中不治身亡。加西亞亦身中三槍,目前在醫院接受治療。
如此血案帶出三個問題,首先,被認定是毒販的人,是不是應該得到申辯機會?其次,闖進別人屋內開火的槍手,是不是濫用私刑?最關鍵的問題當然是,五歲女童何罪之有,為什麼要淪為槍下亡魂?
祖父與孫女遇襲,不期然令人想到菲律賓的「職業殺手」,不排除受僱於警方。英國傳媒訪問一位化名瑪莉亞的女殺手,她自稱隸屬一個由三至四名女子組成的僱傭組織,專門暗殺毒販,其老闆據說是警員。女殺手受到器重,因為她們容易降低目標人物的戒備,已為人母的瑪莉亞迄今已殺害六人,每次任務可有約三千四百港元報酬,與其他成員平分。瑪莉亞對自己的所作所為非常後悔,她希望金盆洗手,但老闆威脅退出者殺無赦,拒絕讓她脫離殺手組織。
容許警方格殺勿論,並且由警方招攬職業殺手,菲律賓的所謂滅罪其實已超越了法治的底線,變成無法無天的人治。也許有人認為,毒販害人不淺死有餘辜,杜特爾特只不過「特事特辦」替天行道罷了,否則其民意支持度不會高達百分之九十一。可是問題正正在於,「特事特辦」能夠帶來長治久安嗎?如果滅罪沒有經過制度化的完善,格殺勿論會不會變質成為一種恐怖的管治手段?莫說五歲女童不應無辜被槍殺,就算是其他「政敵」,亦不該死於非命,然後被安插一個「他是懷疑毒販」的罪名。
菲律賓的販毒問題很大程度跟該國的貪污腐敗密不可分,警方所殺的人未必全是真正的毒販。即使有殺錯不放過,若然沒有制度化的反貪防腐,毒販死得再多,依舊無補於事,因為幕後的貪官污吏繼續為禍人間。說到底,滅罪的根本之道是防貪。
談到反貪防腐,中國領導人無疑已踏出正確的一步,自從國家主席習近平上台以來,既打老虎又拍蒼蠅,貪官污吏消除了不少,連「刑不上常委」的官場潛規則亦打破了,同樣大快人心。然而中國的防貪工作始終尚待努力,原因是內地仍未建立起一套行之有效的典章制度,例如官員名下財產,還未有公告周知的規定。缺乏制度化的肅貪倡廉,內地貪官只能見一個打一個,並非長治久安之策。這亦足以說明,何以在老虎蒼蠅打了這麼多之後,中國至今還無法建立一個清廉強國的形象。
滅罪也好,防貪也好,人治模式絕不可取,「依法治國」靠的一定是制度化的法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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