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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6年7月16日

江麗芬 政局筆記

告別一代議事文化

立法會4年一任,隨着周五(15日)最後一次完成會議,便宣告正式落幕,多名立法會議員隨之揮一揮衣袖,不帶走議事堂上的半片雲彩。周六,新一屆立法會選舉提名期正式開始,今天舊人退下,9月新人入場,一個新議會時代到時開始。

所謂鐵打的衙門,流水的官,人事更替各自流,從來都是政治現實,各地一樣。稍有不同的是,今屆任期結束後,選擇離開的比歷屆的多,當中包括民主黨何俊仁、單仲偕、劉慧卿;民建聯曾鈺成、譚耀宗;工聯會陳婉嫻。

至於公民黨梁家傑、自由黨田北俊雖然還會9月參選,但都是飾演「抬轎」角色,目的只為「保送」年輕黨友躋身議會,隨後便會退下來(除非得到超額的票數)。

上述的資深議員,不少都是「九十後」(早於九十年代)已加入議會,有的甚至是「八十後」,他們從港英年代的立法局、回歸後的臨時立法會,到今天的立法會,走到今天,終於選擇退下火線。

回頭看,他們也曾是議會的「未來式」。九十年代,一些議員加入議會時,當年的立法局還是由官守、委任、功能組別選舉產生的議員組成;直至舊議會面對新一批由選舉產生的議員加入,精英議會文化也便出現改變,漸漸「有點地氣」了。

當年,民選議員在議會提出不信任港督彭定康的議案,又或對《施政報告》致謝議案提出修訂,也曾對議會文化帶來衝擊,亦引起一些反對與質疑,但整體而言,那個年代的議會還是講求理性辯論,對政策建議提出質疑。

不少離任議員當會懷緬過去,細說當年身在立法局與回歸後的立法會,大家會談談政策研究,面對今天的所謂議事文化,慨嘆議事堂內大家只會注重你有沒有一兩句出位的soundbite,或是你的肢體動作能否引人注目。

剛結束的今屆立法會,談政策研究、講理性分析,彷彿已是博物館的陳列品,一切憑政治立場,只以政治姿態先行。一如立法會秘書處提供的資料可見,過去一年間,曾有18次因法定人數不足而流會,其中11次更是自去年10月立法會復會後出現的;拉布次數、透過點算法定人數而拖延會議的時間,已愈來愈多,愈來愈長。流會、拉布已成為議會新常態,過往令人嘩然的畫面,今天大家看不到的話,才是怪事。

說到底,議會文化的轉變也是反映時代的改變。過往,香港崇尚精英管治,只要政府政策基本上合理,有社會企業精英或專業人士的支持,一般市民也沒有什麼異議;以往的議員議案即使同樣沒有法律效力,但還是會受到社會重視。

今天,隨着市民的教育程度普遍提升,加上資訊流通,發聲渠道愈來愈多,每個人都可在彈指之間發表意見,過往精英式的代議文化早難持續。市民期望參與,也期望向有權者問責;議員也不能像從前般說了算,也須因應選舉而顧及社會意見。因此,泛民就《2014年版權(修訂)條例草案》拉布,醫學界立法會議員梁家騮因為醫生對《2016年醫生註冊(修訂)條例草案》有懷疑,而用種種方式拖延,正是要回應他們眼中的民意。

當然,議員瞻前顧後,惟恐得罪民意,這種做法並非必定合理,議員的表現更令人看到其個人能力與定力的局限,害怕動輒得咎,有時連原則也要放棄。這固然是議員的問題,同時也是香港的選舉制度縱容議員走偏鋒。回歸後採取大選區、多議席單票制,而且多年來未曾改革,要加入議會者只望取得小眾支持讓他能躋身議會,便很難期望議員從大局處着想。

另一方面,中央與特區政府似乎也不甚樂見議會能夠有所「作為」。劉慧卿近日回顧她25年的議員生涯,最令她回味的是八黨聯盟一事。回歸後,立法會並非只有拉布、點人數,也曾經有過藉議會力量成功爭取到一些政績,諸如減免差餉等等。

不過,議會大有作為,並非中央樂見。為免損害特區政府的行政主導,北京不容許建制黨派參與什麼聯盟,惟恐建制派政黨坐大,到時便難以駕馭了。在難有作為的情況下,社會也不會期望議會有何作為,難怪議員不好好談議論政策,情願以其他方法表達意見。

雖然特區政府和建制派議員一直希望借助輿論遏止拉布,但也不見得有效;社會不是麻木了,便是認同議會難有作為,對政府的處境也不同情。

今屆議會落幕,一班資深議員退下,他們當中,不少屬於願與政府和不同派別有商有量的人,隨着他們離去,新一批面孔即將上場,可以預計,在政治大環境不變下,議會作風也會依舊,甚且可能出現的局面是拉布、抗爭等手段變本加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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