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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6年7月2日

洪清田 情思香港

英國與歐盟如何把壞事變好事

歐國盃英格蘭逆轉敗,懷憂喪志至此!英國等待一個邱吉爾、年輕彭定康式的領袖,用兩年與歐盟好好深入、廣泛談新協議,再把新協議交全民公投決去留。這不單為英國、也為歐盟,更為世界(包括中國),以另一種方式發揮新一輪的現代文明潛力作用。

在這即食資訊時代,知識和意識數位化(digitalization),新舊公私媒介只有訊息泛濫,知識和意識匱乏。即使以即食資訊時代而言,大眾小眾新舊公私媒介脫歐留歐紛擾中,竟沒重點關注歐盟走到今天、內部組織與基本概念上有什麼問題和甩漏,涉及什麼永恒人文課題和主題,如何面對和處理、開誠布公找尋各方物質與非物質得失的最大「均衡、公正、正常」(Equilibrium, Justice, Normalcy),讓餘下的國家願意留下、甚而英國回來,化壞事為好事。

官僚組織架床疊屋

在金融市場和媒介推波助瀾下,各方各派官民一窩蜂鬧哄哄,各國各派不對話、不溝通,各自深挖洞、放箭放連環炮,互相刻板絕對化妖魔化,沒有考慮「他者」對立面的「錯中對、對中錯」,不事如何取異同矛盾凝聚新組合。基層民粹、建制離地、極左極右各顯神通,自我膨脹如大海充積雜物垃圾藻類。

從地緣政治(Geopolitics)而言,表面上歐盟起於兩次世界大戰的慘痛教訓和冷戰核戰的生死存亡壓力;蘇聯因資本主義過度和衰敗、共產主義與俄國民族主義合成一體,鞏固西歐走向穩定一體;蘇聯轟然解體後,歐盟在沒外來壓力下正式成立,要靠新自由主義(Neoliberalism)的經濟金融政策統合內部,產生不同經濟體和發展階段國家之間大量矛盾,原有舊矛盾又湧現,大國小國間的新舊矛盾交叉感染。歐盟沒悉心對待內部問題和改革,反而忘其所以,官僚組織架床疊屋、與各國政府功能重複和扞格互耗,不斷擴大,終吃不消。

但從較高層次和全面的「地緣人文」(Geo humanities)概念、認知和考慮,歐盟一如古今中外千萬年來「個體←→整體」之間的分分合合,是個人和群體的存在方式和意識的有機分裂、磨合和轉型轉化,絕不單是地緣政治所涉的政經社會實利實力實務。歐盟一如西方當代學術智庫,只有地緣政治概念、認知和考慮,沒「地緣人文」、認知和考慮,主要以新自由主義俗世物質為主導思想,沒大考慮到歐盟(未成形)總體和各國(百年定型)的文化意識及身份認同層面的問題、課題和主題。

這次脫歐狙擊成功,是「反建制」的左派及右派「民粹」的人和動物的感性在IT世代的畸形聯盟,舊時代的傳統理性建制專業官僚窮於應付。雙方務虛無限泛論空話,脫歐比留歐更務虛無限。脫歐是未知的將來(和失去的過去)的恣意想像;留歐是已知的「現實」問題(之間關係糾纏),欠想像力。留歐政客沒針對社會分裂對立怨氣和身份認同解說(像台灣國民黨),「重創經濟」老調離題離地,語言偽術講多錯多,徒惹反感。

留歐一方打不出隊形、策略失敗。既得實利者困在建制自己世界的box中,以自己的世界代表全民的世界,以自己世界的日常實務及運作(「用」)及體制組織機制政策(「體」)等同全民的「用」與「體」,完全沒進入(自己或對方)文化意識及身份認同(「魂」),不知脫歐者由「魂」出發,像「伊斯蘭國」和林彪那樣「化精神為物質力量」,深海波濤翻船。

危機也是契機,危機絕非單方面、單因素造成。談判時英國不能只撿便宜,應抽離一點,跳出主觀、上到客觀,放眼歐盟全境和深探千萬年來「個體←→整體」之間分合的問題、課題和主題,主動帶領各方開放自己主觀、面對客觀,對話、溝通找尋現實可以最好的因應之道。新協議和關係必須面對和處理英國與歐盟的獨特問題、課題和主題,以及歐盟、世界(包括中國)的普遍性問題、課題和主題,人類共通,所以也是處理英國內部蘇格蘭和北愛爾蘭的問題。

這兩年談判是退歐路、也是「遊歐」路,在歐盟之內就日常實務運作(「用」)、體制組織機制政策(「體」)和文化意識及身份認同(「魂」)各層面有各層調配的問題,深入全面審視二三十個大國小國如何可以走向一體,過去現在和往下還會有什麼問題,可以怎樣預期預警、溝通和準備。

英國是現代經營管治法治行政模式與範式的先行者,legacy仍有生命力,可供挖潛。英國模式與文化,在天啟與理性步驟之間、Infinity與現實有限之間不走極端,靠Institutionalization(reasoning and reflections)把現象暫時靈活固定,設計仿現實現象的game-play,廣納多元矛盾異同於「形式共識」中,藉操作和標準取得主動和利益。「個體←→整體」之間,個體獨立自由、個體在內外壓力下凝聚個多元群體、多元群體各自以分際功能、面對混亂未知和實用理性自由務實探索和對比互動互濟、配套institution、總體順其自然的生存利益最大化和代價最小化。大英帝國奠基者之一的伊利沙伯一世,擴大國會權力,找尋「他者」對立面的「錯中對、對中錯」、由異同多元組新實體(entity)。

歷史提出新課題和主題:如何為更多人的共同利益作出更明智抉擇。英國模式與範式之外,世界沒alternative。金融中心的法規標準、上下流產業、語言文化、左鄰右里、配套institutions及人的滙聚慣性。現在考驗英國和歐盟的領袖和民眾,亦即考驗西方500年文明。

不靠武力一大進步

兩年「談判」兼顧英國本身、英國與歐盟及各加盟國的千百年「體、用、魂」,這已不單是談判,而是共同學習、研究和溝通。英國和歐盟的救亡之路在知識和溝通。這方面英國優而為之:西方現代地中海文明,英國最小代價、最大得益,並且最大實用層面發揚光大,貢獻全人類。歷史眷顧,給英國另一輪考驗和機遇。從宏觀歷史角度看,國族聯盟分合問題以和平投票、不是靠武力暴力,已是一大進步。西方有政治體制機制渠道可以發聲和參與決定(中國嚴禁),各方資料齊備公開透明(中國嚴禁),英國和歐盟欠一個時代「強人」領袖認識感悟各方的形式(formal/procedural)與實質(substantive)的矛盾及異同的合理性,以形式的同理心及體制改革處理實質矛盾。

英國和歐洲、和世界,以及英國內部的蘇格蘭和北愛問題,給中國補課:「個體←→整體」之間分合是什麼問題、課題和主題,個體與群體內部如何長治久安,對外如何和平共存崛起。(要)中國要宏觀認識,把認識貫徹到中層基層推廣和執行,可能要期之百年;(要)中國對中英互補的理性認知和化為政策及策略,更難;屆時百年香港可能全清洗、全「中國化」,如今的英國也不見了。

 洪清田  「香港學」協會主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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