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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6年6月18日

洪清田 情思香港

Lancôme危機給品牌、企業經營和中港關係的警示

Lancôme這一役,給一切品牌的警示是,「你的品牌」不(單)是你的,而是用家顧客與非用家顧客的,也是社會大眾持份者與非持份者的,品牌在訊息社會的波光浪影中迴旋起伏如潮來潮去。這是二十一世紀訊息科技開放社會的現實現象,跨越中港、商業與非商業,無名有實顛覆古典資本主義社會幾百年的產權概念。它不單給一切品牌高層次深刻示範,也給企業經營和管理、香港和中國政治與管治與施政高精尖準的警示。

你的品牌不是你的

同理,政治與管治與施政,是眾人之事、眾人之權,不(單)是黨政官員、議員與非議員的事與權,而是社會大眾持份者與非持份者的事與權,具體反映在政治體制的結構和運作。企業經營和管理,不(單)是企業主和管理層的事與權,而是企業內內外外和市場及社會大眾的事與權,具體反映在工作環境氣氛、決策過程和利益分配(文化創意產業更明確到分享產權股權,所以文化創意產業在老舊成功大企業中,多數患水土不服)。

所謂「你的品牌」不(單)是你的,意義有兩層:第一是「品牌」是由廣大的直接間接的「關係戶」人心造就的。第二是「品牌」的產權(法理上)直接屬於Lancôme,但社會和市場模擬真實(virtual reality)的價值屬於一層層公眾人士;一切(臨時、剎那、快閃)自認對事件有興趣、有關者都即時擁有產權和發言權。這等於全世界、跨境的Anonymous人,可以即時成「股東」,手中無票、口中有票,通過互聯網媒介搶購或擲股票。

一切明星都知道,藝術、形象和市值由無數無名無姓受眾非受眾的大眾「口碑」造成,但未深刻感悟形象和市值的產權也(部分)屬於大眾,可以隨時「撤資」。明星靠性格,自我膨脹必不可少,但必須自覺自惜羽毛一如羽毛(也)是別人的才可以持久;大部分人卻常以為全是自己本事、產權只屬自己,忘其所以,愛怎樣便怎樣。

「任性」可以增值也可能貶值,但當事人都不知什麼一回事,有些諉之星運,求神拜佛。不少明星任性揮霍(錯誤以為全屬於自己的)性格和形象而不被受落時,無名大眾不約而同便如股東「撤資」,到這時當事人仍懵懵懂懂,反應一錯再錯,令人不忍卒睹。

這次Lancôme像是「無知天真」的明星,似仍用一二百年來的「(法理)產權」概念,無視由香港到法國大眾由商業到非商業、直接間接持份者與非持份者的存在和蓄勢待發。決策者和執行者純行政管理專業操作,完全活在自己商業世界中。當今世道,不論中港,一切品牌是「公共財」、「共產化」,屬於「全民所有」,但中港正反顛倒。Lancôme似完全脫離這個現實。形勢識別(中港跨區跨文化的差異和對流起伏)和判斷(《環球時報》是什麼)、決策和態度(連環快刀割切入肉見骨出血),沒有二十一世紀訊息科技社會和時代及中港差異的政經視野和人文敏感度,一步步全都是在branding、marketing and advertising的狹窄封閉專業世界中開錯掣(專業自作聰明、自創例牌道理因由,要自我合理化和開解,卻給更多資料讓大眾自由延伸聯想作文章,講多錯多),系統化火上加油助燃、擴大危機,結果是「關公災難」連環爆。

由香港到法國,自命「虛擬產權」擁有者串連「撤資」,除了針對Lancôme,其實也針對大陸大眾,爭奪「文創產品」的界定權和主導權。香港是百多年中國走出去、現代化的出入口,是二戰後和改革開放後時麾風尚潮流的發源地,是西方奢侈品進入大陸的檢驗場和座標,如今「量」上優勢在大陸,香港爭取在「質」上維持水平和優勢。這次事件中,由香港到法國傳達給Lancôme和大陸大眾一個現代人文根本概念和價值的訊息——對個體獨立自由平等的尊重和保護;沒有、違反這根本概念和價值便沒文創產品/藝術/文化/文明可言。

Lancôme給夾在中港關係的矛盾,是長期中外古今交流、衝突和融會的累積和層壓,任何細節都可能牽動兩地社會群族的集體神經,教科式慣常招數已不敷應用,甚而反作用,必須跳出branding、marketing and advertising的狹窄封閉專業BOX,跨科進入中外古今社會及時代的人文源頭找尋資源,系統化深淺層次的深刻精準認識和敏感度。Lancôme欠缺這些,現在可能仍不知錯在哪裏,涉及什麼「深淺層次的矛盾與問題課題主題」。

幾千年來,人類世界的知識、資源、權力和利益由極小圈子向外擴散,由擴散而增長膨脹、因增長膨脹而擴散;更多人以不同比例的「付出/回報」參與勞動生產及分和政治社會文化決策;決定什麼「人」、可以「參與」什麼和「擁有」什麼都是各歷史階段的重要矛盾、問題課題主題;中外古今常是血流成河,個人和群體及組織機構方生方死。但總的方向是人類對個體獨立自由平等愈來愈來尊重和保護。

煉成混沌虛實軟硬體制

近現代,資本主義以「資本」、共產主義/社會主義以「勞動」界定、決定產權,分等級決定企業內(和社會上)什麼「人」、可以「參與」什麼和「擁有」什麼。雙方都明言對個體獨立自由平等的尊重和保護。

資本主義明言不(絕對/完全)平等,但百多年歷經危機,自願或被迫、為私利或私化漸由極不平等走向較少不平等;共產主義不滿資本主義(階級社會)的不平等和假平等,要真(絕對/完全)平等、消滅階級,但往共產主義的過渡期要經社會主義階段,必須前所未有的軍旅式統一集中力量、按理論綱領指示和科學計劃統籌調動,由先鋒隊的共產黨一黨專政領導革命、開創無階級自由平等的共產主義社會。

由法國大革命到俄國10月革命,蘇聯、東歐和中國應允個人/個體「天下/世界的主人」,方法是建立列寧和史太林學自德國的政經軍官僚體制及社會群眾組織法,中西古今物質與精神共冶,煉成史無前例的「混沌虛實軟硬」體制、思想和思維。

在「液化」社會(和世界)中,市場、社會和國族、全球回歸混沌虛實原生態(primordial),跨越全球化和信息化,把「歷史、時空、國界、戰爭、生命、教育、權力、利益、產權、社會、企業、世界、現狀、概念、語言、文字……」去界線化(de-delineation),即是去掉先前廣為接受、奉行的界線與邊界,讓內內外外的內容與意義四溢和混雜,在最fundamental層面重新新舊、你我、正反、神妖re-configuration,創發「輻射性」(radioactive)作用,形成全新的威力。

「後資本主義社會」與「後共產主義社會」,各自用自己的方式,個人/個體(不同方式)要做「天下/世界的主人」。這個世界大潮流由社會及國族的政治及管治,擴展到企業經營和管理,如今是品牌、文化創意產品和藥物。品牌、文化創意產品和藥物是用家顧客與非用家顧客(即是互聯網全世界)在這「群己關係」潮起潮落中的「共業/共孽」和「共產」。

在「液化」社會(和世界)的波光浪影迴旋起伏中, 個體與品牌、政治管治及企業經營的關係,繫於IRA(Identity, Representation, Aspirations)。Identity是個體對它的認同(我屬於這種),Representation是個體認為它能代表「我」和可用它來表達自我,Aspirations是能藉它企盼什麼。

洪清田  「香港學」協會主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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