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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6年4月9日

陳雅妍 建築思話

尼泊爾的動容建築

創造能夠觸動人心的建築,彷彿是每位建築師的夢想;筆者今年初的一趟尼泊爾建校之旅,便體驗了一幢令人動容的建築。筆者領着一行20多人的義工隊伍,下榻巴克塔普爾的青年旅舍Heart of Bhaktapur,旅舍共有13間房間,提供一般基本設施,雖然熱水與電力的供應很不穩定,但在尼泊爾算是一家水準不錯的旅館了;相對於同區旅館的價格, 它更為便宜。活動房間設於屋頂,能飽覽這個世界文化遺產的古城景致;走廊牆壁上掛着很多小朋友微笑的照片,地下接待處有裝裱好的、富當地宗教色彩的圖畫出售。

這家青年旅舍並非一般的建築物,它藏着一個秘密——地窖原來另有天地——兒童之家。這兒童之家收容了一班遭人遺棄的殘障兒童,他們大多在尼泊爾山區的村落生活,也許因為疏忽照顧,或是患病延誤治療,造成不同程度的殘障。

村子裏,身體殘障會被視為上天的詛咒,村民認為小孩有惡魔附身,而父母也沒有知識照顧可憐的孩子,迫不得已之下,只好忍痛把孩子鎖在房中,斷絕他們與外界的來往,免得旁人指指點點,這或許是父母對孩子最好的保護。

房門無情鎖上,這種禁錮還是以年計算的。在黑暗的房中,他們失去童年、學習機會、與同年朋友玩耍的時光……小孩子在這種環境下成長,最終也成為家人的負累。

住在尼泊爾山區的父母大多以務農為生,可惜單靠農作物的收成,根本不夠一家餬口,遑論有餘錢照顧有特殊需要的子女。

為了拯救這些小朋友,Suvadra基金的創辦人Krishna跟我分享他的理念。他創辦一個幫助殘障兒童的兒童之家,把他們從黑暗的房間解放出來,把他們帶到這兒,接受教育,輔以不同程度的治療。

由於基金會得到一些荷蘭機構的贊助,讓沉重的醫療和教學開支得到某程度上的支持。除了金錢支持,還有定期前來的荷蘭義工,參與為期數月的義工服務,期間照顧兒童的起居生活,教授他們英文;更重要的是,讓這班小朋友多一點與人相處的機會,讓他們感到自己與其他小朋友是平等的。

「發現」兒童之家,是一次偶然的機會。當筆者在工地完成早上的作業後,便打算回旅舍稍事休息,卻見旅舍後院的草地上,正有不少義工與輪椅上的小朋友在和煦的太陽下玩耍;也有雙腳殘缺的小孩在空地上學習以手代腳走路。

怎麼會有一班小朋友與我們住在同一屋簷下,卻未曾相遇?我走到青年旅舍的接待處,搖鈴找職員幫忙,才發現旁邊有一條通往地窖的樓梯,通往一處旅客止步的地方。那是個怎樣的地方?就在我們旅程的最後一天,Krishna邀請我們參觀這個秘密花園——沿着樓梯拾級而下,終於看到這個小小的兒童之家。

那裏大約住了20多個小朋友,日間也是護理中心。我們住在同一幢建築物,由於地勢不同,旅舍入口是面對內街的一邊,跟兒童之家完全在空間上隔離,各自保持一定的隱私。兒童之家連接一大片草地,讓小朋友有足夠的活動空間。義工除了服務兒童之家,也住在青年旅舍,為旅舍打點一切。旅舍的收入一方面能夠幫助兒童之家的營運經費,另一方面也可向各地旅客推廣共融的理念,希望令多一點人關注尼泊爾傷殘兒童的問題,給予更多關注和愛。

身為建築師的我,發現這所建築,真的為之動容。Krishna是旅館主人,也是一名社工,Heart of Bhaktapur的例子,真實體現了我們嚮往的共融建築。身處香港,社福機構的規劃若鄰近民居,定會成為不受歡迎的一分子。社福機構安插在住宅的設計, 彷彿是政府發展的附帶條件;就算是這樣的發展,設計師也須設法把它隱藏起來,硬生生把人與人隔離。房協提倡長幼共融項目,把私人住宅與長者屋設於同一幢大廈,子女住在樓上,父母能以優惠價格租住樓下,把兩者綑綁式推銷,某程度上是硬銷式的共融。

尼泊爾的例子,不但是建築物功能上的共融,還是一項持續發展的商業模式,讓兒童之家毋須依賴外界的捐款也能自負盈虧。雖然目前尚未達致收支平衡,但起了一個很好的示範作用,讓關懷和愛可延續下去。要知道幫助別人,不是期待別人他朝會來幫助你,而是感謝曾經幫助自己的人,努力幫助別人。因為善良,所以美麗。

陳雅妍  香港建築師學會會員

Suvadra Foundation Nepal:http//:www.sf-nepal.org

文章只代表個人意見,不代表學會立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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