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5年12月23日
昨天冬至,人人做冬,因為冬至大過年。不知是不是巧合,政府在昨天冬至之日推出退休保障公眾諮詢,為期六個月,直至明年六月二十一日,亦即夏至。由冷颼颼的冬至諮詢到熱騰騰的夏至,有必要嗎?理論上是有必要的,凝聚共識總需要一些時間,可是實際上又似乎多此一舉,原因是政府早有既定立場,所謂二擇其一,根本只是公關策略。
先看看政府拿出來給市民選擇的兩個方案,其一名叫「不論貧富」,其二稱為「有經濟需要」。「不論貧富」方案向所有年滿六十五歲長者每人每月發放三千二百三十元,不設經濟審查,人人受惠。
「有經濟需要」方案的受惠者大幅收窄至符合資產和入息條件的長者,每人每月同樣是發放三千二百三十元。對於有經濟需要的長者,單身條件是資產不多於八萬元,夫婦合計則不多於十二萬五千元,單身月入限額是七千三百四十元,夫婦為一萬一千八百三十元。「有經濟需要」方案是在長者綜援、長者生活津貼及生果金之外,再加一層援助。現時有約四十二萬名老人家領取長者生活津貼,當中約六成即二十五萬人資產少於八萬元,符合上述申請資格。
爭取全民退休保障聯席批評政府「假諮詢」,將兩個方案形成對立框架,顯示政府一早預設立場,迴避落實全民退休保障。政務司司長林鄭月娥竟然毫不掩飾地坦然相告︰「我們是有立場的,我們對不論貧富的原則有保留,因為會令公共財政的可持續性更加嚴峻,縮窄政府處理其他退休保障項目例如長者醫療、長者長期護理服務的財政空間,壓縮其他政策範疇開支,例如教育、交通、基建等,在人口急速老化下,方案遲早入不敷支,一定會加重年輕一代的稅務負擔,大幅加稅甚至開徵新稅種,削弱香港的競爭力及對外資的吸引力,資源分配欠缺針對性,不能令資源最有效幫助有需要的長者。」
一言以蔽之,政府從第一天開始已利用強烈傾向性的字眼變相否決了人人受惠的方案,餘下來唯一選擇是只為扶貧的方案。如果還要深究何謂加重稅務負擔,政府的推算是必須將薪俸稅標準稅率增加八點三個百分點,才能應付「不論貧富」方案的額外開支,該方案的五十年總開支是二萬三千九百五十億元。見到如此天文數字,納稅人肯定嚇怕,不可能贊成大幅加稅來請客吃飯,正中有立場的特區政府下懷。
即使市民「含淚接受」「有經濟需要」方案,申請者的資產不得多於八萬元,稍為有一點積蓄的長者相信會喟然長嘆,大半生克勤克儉努力工作換回來的棺材本,不但無法終老,反而淪為申請退休保障的絆腳石,實在悲哀得無以復加。那些資產超過八萬元卻非富裕的長者,可說是「夾心老人」,既沒有足以安享晚年的豐厚身家,又未窮到符合資格得到政府援助,退休之後的處境儼然是半天吊。這類夾心老人,隨着人口老化,未來的日子將會大量湧現。
曾為政府研究退休保障的港大社會工作及社會行政學系榮休教授周永新表示,政府要求市民從兩個方案之中選擇一個是錯誤,因為「有經濟需要」方案無論從任何一個角度看,都是扶貧措施,並非退休保障的發展方向。周教授指出,退休保障可以確保未來五十年數以百萬長者有穩定可靠收入,是倫理、道德和社會融合問題,但政府代表多次向他的研究團隊表明,應集中談論錢的問題,毋須說感性話。他批評政府未能跟隨時代改變,思維落後於客觀形勢。
退保方案着眼於扶貧,日後盛產夾心老人,所謂諮詢,無異於觀眾預知結局的九流劇本。而即使政府真的只願推行「有經濟需要」方案,符合受惠資格長者的資產上限,也必得大幅提高,否則勢將難逃涼薄和製造矛盾的指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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