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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5年11月30日

歐陽檉 文化論政

選政治素人 只為選回一個人

在建制派當中,曾鈺成是少數對普及選舉和代議政制有真正濃厚興趣和獨到心得的人。2012年,正當特首選舉唐梁相爭「火花四濺」的時候,很多人猜測他是否也會參選。他的答案是娓娓道來民建聯如何是一部隨時可以動用的選舉機器:擺街站的一張枱、一張凳、一支旗、哪裏找人助選等等,都有地區支部準備。這些基礎,唐梁兩位候選人其實都沒有。

時至今日,在今屆區議會選舉,民建聯在我居住的選區已經進化到用買餸車插流動直幡等「創新科技」——你只要一行出街,一定感受到「民建聯爭取有成效」。

選對區 做對事

在全港山河區區紅的環境之中,本屆區議會選舉令人眼前一亮的是幾位本來寂寂無聞的「政治素人」。他們的勝選雖然改變不了大局,不能促成政治翻盤,但也證實他們可以從每一位普通市民當中冒起,防不勝防。

世界上,政黨政治的局部失效,選民疏離代議政制,已經是講了起碼十多二十年的事;進入二十一世紀的網絡年代,小眾議題突圍進入全民視線,不是新鮮事。

不過,當陳婉嫻在「等埋發叔」時也懂得在WhatsApp上用「花」、「龜」等emoticon的時候,我們也就毋須過分神化資訊科技本身的優勢;所謂「素人政治」的特色,就是有很多個人特色、本地因素和意外成分。

楊雪盈其實很早已經有從政的理想。大學上莊不計,她從政的起點可以追溯至為周俊輝於2012年立法會出選「體育、演藝、文化及出版界」功能界別助選;然後到搞香港文化監察、雨傘運動視覺庫存等,這些都是清楚向選民交代了的;在寄給大坑居民的競選住戶通函中,有李柱銘、吳靄儀和黎則奮的推薦和合照,因此在大是大非前,楊雪盈會點樣企,大家也是很清楚的。

雨傘運動對她的影響也是重要的,主要是更加擴展了人際網絡,發揮了她可以跟不同人傾偈聆聽做朋友的強項。

楊雪盈也確實有一些適合從政的性格,她不怕人際之間的矛盾,對於別人的誤解和不忿,可以平常心對待;不要以為這些很基本,因為在這次區選中,香港人才發現很多從政大半生的人原來也沒有,不然的話,他們落選了,也不會無端端搞到「小鳳姐咁忙」。楊雪盈參選區會的目標,也正好讓雨傘期間瀰漫着一種「誰也不服誰」的情緒聚焦一下,修復一下。

在報名參選的初期,我問她自覺有什麼強項,她說「可以動員到很多人做嘢」。她的特色,是喜歡關於生活的東西,從學習、研究到教授文化政策,多是側重生活味,後來發展為政綱上的「參與式設計」——既然社區中本身擁有各種專業知識、技能技藝才華的居民,為什麼不一人行出一步幫手諗、幫手一齊做?要等區議員100%服務?雖然一聲親切的噓寒問暖、一個貼身的福袋,對於基層市民來說可能已經是世界的全部,但市民對於區議員系統用日常個人的小小恩惠換取整體香港前途的大大讓步——這種「區議員是我奶媽」(nanny state)的模式,也已經感到厭倦了!

你玩晒 惹反彈

隨着楊雪盈日日落區,加上對手新民黨王政芝雖有政黨和現任區議員支持,卻也是新人一個。我已經知道楊雪盈不是為選而選,而是為贏而選的!事後孔明來說,她的選舉做了所有應該做的事——選對了區、徹底改變區議會政治傳意的內涵和美學、動員很多人自發參與、用了比對手多很多的誠意。

在什麼時候,大家會想投票予政治素人?就是當大家回到只是想選一個人的時候!

選舉結果證實新民黨終歸不是民建聯,到了選戰最後一晚,我看見葉劉女士紆尊降貴舉着「病咗都撐1號」的牌,實在覺得很悲哀。如果是一個外星人在看的話,看見一邊病了、一邊各人以各自不同的方法有機地發揮拉票的「小宇宙」,已經知道哪一隊有勝算。可惜我們是活在邁向競爭性威權(competative authoritarianism)世界下的香港人,不到最後一刻,也不敢鬆懈;而選舉結果也證明惟有在做對所有的事、把本來的優點發揮到最好、加上很大的偶然和運氣,才能成全一個素人險勝。

在未來的選舉中,建制派的資源其實有排都未封頂,龐大的政黨、中資系統、中聯辦、中國的「經濟肌肉」(economic muscle)、「愛國」意識形態機器等,將更為加大力度。不過,單靠「得罪中國你就冇飯食」的威脅所動員出來的生產力其實已經封頂,市民對於權力壟斷的不滿已經爆發——為什麼區選只有幾條街道的規模,也要動用列寧化的政黨機器去打呢?選民會對「咁你哋玩晒」有一種反彈。小小的香港選區,其實也折射出「中國模式」的大大缺陷。

從這幾天媒體對楊雪盈的報道我們可以看到,「政治素人」大概只能當一天。當選以前,你是無人(nobody),當選以後,大家就會把你放大。

楊雪盈不是一個有政治大野心的人——政治攻訐、合縱連橫,甚至宏大論述暫時都不是她的強項。如果鎂光燈過後,她可以繼續做她本來想做的事,那是對大坑、對香港和對她本人之福。

大學講師文化論政

本欄逢周一見報,由「香港文化監察」邀請不同意見人士討論香港文化發展,集思廣益,出謀獻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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