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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5年7月28日

房吉祥 新思維網絡

專家不以權威自居

曾幾何時,香港是一個尊崇權威、仰賴專家的地方,每有公共事務出現危機或令市民擔心的事件,政府便會請來一些專家提提意見、談談解決方案,人心自能安定下來。不過,近日的鉛水事件,政府專家的意見一再引起公眾疑問,什麼「水含鉛量『一生拉勻計』不超過指引值便沒明顯威脅」等等,引來廣泛批評,質疑政府專家意圖淡化問題,隱瞞危害。

身為普通市民,我們應該如何看待專家權威的言論?筆者建議大家可以參考一下辨別專家意見的專家——法庭的做法。

不論民事或刑事案件,法庭經常須要處理法官與證人一些經驗或知識範疇以外的事物,故須傳召專家證人(expert witness),藉其經驗、知識和技能對一些事物發表意見,比如醫學報告要由醫生解釋、風水問題會找玄學專家說明等等。不過,普通法法庭採用對訟式制度(adversarial system),與訟雙方必會找來對己方案情最為有利的專家作供,故此法庭往往須要處理相反的專家證供,判斷何者才是可信。

久而久之,普通法法庭發展出一些審視專家證供的規則,以判斷其意見的證案價值(probative value):一、專家證供跟案件背景與其他證據是否吻合;二、專家的推論過程是否嚴謹一致,能否套用到其他同類情況之上;三、專家意見的前設是否合理,背後的理論是否可靠、切合當前問題;四、專家的調查過程是否仔細,有否疏忽和錯漏之處。

此外,專家本身的履歷、經驗和聲譽;意見是否屬於其專業範疇;內容是否客觀、不偏不倚、不受左右;給予意見時的行為舉止等等,均是法庭考慮的因素之一。專家證供如不能滿足這些要點,法官可以不接受其意見。2003年的一宗案件,有專家證人指被告犯案乃受精神問題影響,但法官從閉路電視影像中看到被告犯案時的行為完全不像受到精神困擾,故此不接納專家的結論。

了解這些準則後,我們不難發現鉛水事件中, 一些所謂專家意見實在有不足之處。比如水務處指驗水前沖洗喉管5分鐘,是要反映居民日常飲用的水質,得出的數據才可跟世衞終身飲用食水鉛含量相比。

然而,市民的用水習慣是否真的如此?一些用水量低的單身或長者住戶會否常常飲用「隔夜水」?水務處似乎未有求證。前設與現實的一致性成疑,專家意見的應用性和可靠度便打了折扣。再者,市民要求驗水的目的,除了要知道日常的飲用水是否安全之外,還想知道水管和接駁物料的含鉛量是否超標。水務處抽水辦的方法並不能處理這些問題,自然備受質疑。

此外,科技與學術發展一日千里,即使是某一方面的專家,如果不是恒常留意或參與最新學術討論,只依賴多年前取得的知識或他人經驗,便很易發表已經過時或不正確的意見。

鉛水事件後,一些受影響屋邨的小童驗出血液含鉛量超標。有中毒治療中心顧問醫生指出,除食水外,兒童還有多種途徑吸收鉛,例如咬鉛筆也可從中吸收鉛;結果網友炮轟他欠缺基本化學常識,因為鉛筆筆芯是以石墨製成,並不含鉛。

其後該醫生再次解釋,說只是引用九十年代的研究報告,指當時鉛筆外部的塗漆有機會含鉛,因此小童咬鉛筆表面會吸收鉛。然而,媒體與網友也馬上指正這個說法,按現今香港法例要求,鉛筆塗層不應含鉛,就算是中國大陸,也早於八十年代末已禁止在鉛筆用含鉛塗漆,故此近30年後,鉛筆表層實在不應含鉛。此外,更有網友主動測試市面有售的鉛筆,表示塗漆並不含鉛。專家意見的理論前設一旦出錯,推論調查過程不夠嚴謹,其結論的參考價值就會偏低。

另一個專家權威容易受人質疑的原因,是專家未有留意自己的意見內容其實已超出自己的專業領域,誤以權威自居,犯上「偽托權威」的邏輯謬誤。較早前在港台節目《城市論壇》上,有管線專家與議員辯論取「隔夜水」驗鉛的做法是否恰當,期間管線專家提到市民飲用含鉛量少於10微克的水並無問題,要持續飲用超過70年才會對健康構成影響。

從網上公開的簡歷可見,該專家是資深工程師, 相信對管線施工、管理和測量有深入理解,但本身卻非醫生或生物學家,更加不是毒理學家,水含鉛多少、持續飲用多久才影響人體健康,這明顯不是他的所長。

在資訊科技發達的今天,專家權威已非一言堂, 其意見和分析必須有理有據,能深入淺出地把背後理論說明,才會令市民信服。身為專業人士,動不動便說「我係專家你唔係」、「唔好挑戰專業」,那叫霸權,不是專業。

http://www.synergynet.org.hk

新力量網絡理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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