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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5年5月23日

葉頌文 建築思話

生不逢時

雀鳥集體撞向玻璃死亡的報道屢見不鮮。2011年1月分別在觀塘、旺角發現22隻和33隻白頭鵯屍體,懷疑牠們因撞向商廈的玻璃幕牆而喪命;2013年10至12月港大校園有數十隻雀鳥疑似撞窗死亡;最近一則報道是去年11月在旺角大型幕牆建築物旁發現15隻雀屍。事實上,單是加拿大每年便約有4000萬宗鳥撞窗戶的死亡紀錄,美國更是以10億計。我們不禁捫心自問,在急速的城市發展下,只能無奈地接受牠們生不逢時?這些悲劇可以避免嗎?

追尋底因,反光玻璃和高清玻璃正是最大元兇。當雀鳥看見藍天白雲和大自然倒影在反光玻璃面上,又或見植物、食物、水源現於高清玻璃後,皆有可能誤判情況以致撞傷,玻璃扶手或空中通道所造成的影響尤甚。早前有學者在紐約曼哈頓進行實地研究,發現如果建築物外牆增加10%玻璃面積,雀鳥於春天撞窗致命的機會率便多19%,秋天更多達32%;倘若建築物前大樹群高度增加10%,秋天的死亡率也會多30%。

當代建築設計亦埋下不少鳥撞陷阱。現時盛行的綠建設計概念,不乏茂盛的綠化搭配玻璃的組合,特別是半開放式庭院或玻璃中庭設計,雖有助增加自然通風和日光,卻會吸引雀鳥飛進,不少更不幸困在這人造的綠林玻璃盒中,難逃鳥撞結局。另一個流行設計手法是,把大自然引進室內空間,本來在窗旁放置茂密的多花和常綠植物,能收美化環境之效,但為了體現室內室外空間的無縫融合感,設計大多採用落地高清玻璃或室內室外一致的裝飾面,視覺上不僅迷惑人類,連鳥兒也受誤導,後者在體現流暢的空間感前或許已一命嗚呼了。

城市光害是第二元兇。雀鳥容易受強光吸引,經常會圍繞燈光盤旋,因而忘記晝夜節律,以致不斷飛行,力乏喪命;一些雀鳥更因過於集中凝視光柱,互相撞擊致命危。著名的紐約市九一一紀念柱光,晚上數千雀鳥受光線吸引迷惑,第二天人們驚見鳥屍處處,此後該市決定每晚定時間斷地關掉柱光,救回小鳥一命。

其實,美國和加拿大的一些大城市早已訂立法例和建築設計指引,防止鳥撞發生。美國鳥類保護協會於2011年設定親鳥建築準則,並發表全面的設計指引,提供不同的防鳥撞措施,例如在大型玻璃表面加上紫外線圖案玻璃塗層或標貼(雀鳥可察覺人類看不見的紫外線);把玻璃窗戶傾斜20至40度,降低鳥撞衝力;減少使用突出玻璃掛飾,選用磨沙玻璃或在清片玻璃印上圖案,圖案之間不大於兩吋乘四吋的距離等。

親鳥設計準則還包括確立12米以下為高危區域、九成離地面不高於12米的玻璃,必須採用防鳥撞措施,以及整幢建築物的六成玻璃面積須跟從準則、中庭、走廊設計,防止雀鳥受困。此外,玻璃選擇、園境設計和室外燈光效果也要特別注意。

美國綠建環評系統(LEED)亦提倡防鳥撞設計,在一項試行評分中列出親鳥玻璃和室內室外照明裝置的標準。芝加哥於1995年推行的「熄燈行動」(Lights Out Program),促請建築物業主和租客於春天和秋天午夜關掉室內外的裝飾燈飾,至今已有超過20個美加城市響應,成功減低城市燈光對季候鳥的影響。

香港對鳥撞關注暫時只限於隔音屏障設計。然而「綠化」建築日漸盛行,加上自然生態邊緣的大規模城鄉發展,建築師更不應忘記建築設計須對生態負責任這個基本原則。今年4月,環境局成立的戶外燈光專責小組提交報告,其中建議的《約章》計劃,提倡深夜關燈減光害,此舉令人與雀鳥皆可得益。香港綠色建築議會最近重新審視綠建環評標準,筆者衷心期盼能把防止鳥撞甚至親生物的設計元素加入考慮之列。

我們不要忘記,在城市隙縫中掙扎求存的還有這一群!

文章只代表個人意見,不代表香港建築師學會立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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