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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3年7月15日

吳雄 校長訪談

陳樹渠紀念中學校長 教育從細節做起

今天是第二屆香港中學文憑考試放榜的大日子,陳樹渠紀念中學校長林宛君形容人生是條條大路通羅馬,讀書好走的路可能直一點,成績不好的繞着走最終也會抵達終點,重要的是如何做一個好人,那樣才不枉此生。而學校最重要的任務就是培養學生的好品德,為他們尋找一條出路……

林校長教學生涯數十載,小學、中學、大學都教過,不同階段有不同的快樂。她是個非常細心的人,對學生的坐姿、衣着、握筆手法都不會放過,每每當場予以糾正,因為她明白教好一個人,必須從細節做起,否則陋習代代相傳,遺禍大焉!

林校長是個快樂人,面上總掛着一個笑容,但對教育的執着沒掛在嘴邊,只說自己的信念是:做好這份工,這顯然太抬舉曾前特首了。

「我曾經教過名校(喇沙小學),也做過賽馬會體藝中學的校長,也教過banding差點的學校,如今來到陳樹渠紀念中學,可謂不同範疇都涉獵過,每個階段都有不同的工作意義,也能幫到學生,我一向相信有教無類。」林校長說。

她在喇沙小學教了兩年,然後去加拿大讀書,畢業後回來教中學,還借調過去教育局的課程發展處。後來回到學校教書不久,又去香港大學教了一年,「我發現教大學也很好,因為教別人怎麼教書更有意義,如果自己教得好受惠的是一班學生,若能培養出一班好老師,受惠的人更多。」林校長訪問期間還即席彈起鋼琴來,緬懷一下小學教音樂的時光。

「我中學畢業後去羅富國教育學院,畢業後開始教小學,當年小學教得很開心,我是音樂老師,也是二年級的班主任。後來覺得人生必須多學習,多讀一點書,三年後毅然辭職去加拿大讀工商業管理,回流後在伊斯蘭脫維善紀念中學教商科,也兼教英文科,當時教中六七的英文,中四至中七的商科,所以教擔頗重。」

難教之最

教過主科,也教過商科和術科,林校長認為教課本上的知識不難,難的是教會學生做人,做個好人。

「所以後來擔任兩家學校的校長,我都要求同學要先做個好人,讀到書當然好,但條條大路通羅馬,有的直接點,有的會間接點,可能會繞遠路,但始終也會抵達終點。我覺得教育不是認識書本,而是更多。我也覺得學生在校時不教,將來畢業進社會要碰釘子。我總跟同學說:『係我咁乞人憎才看你的校服、儀容、言行,你工作時人家只在背後笑你,但不會跟你說真話,你永遠也學不到。』」

過去曾有學生不明白箇中道理,因此產生不滿情緒,等將來到了社會工作,自然會明白校長的苦心。

林校長覺得沒有不好學的學生,「只是礙於不同的理由令他們學不到,舉例說,有的同學可能很聰明,但家裏管教不夠嚴,或沒特別照顧他,導致可以做得更好的卻做不到。又或者,他根本是很想學,但家裏沒人幫他,又或者家庭覺得多雙手幫忙搵食,幫輕家裏負擔是好的。所以眼見不同程度、背景的同學,其實有時候都很無助,所以我覺得應該有教無類,但我相信先管後教。」

林校長教過一個很特別的女生,對方是典型缺乏家長指導的學生。「一年擔任中四班主任,有一個女生被全班同學排斥,因為她媽媽不在世,家裏沒人理她,不懂得護理,經常不洗頭,衣服髒了也不換,於是同學嫌她有體臭。當時我做了兩件事,一方面教她如何護理,叮囑每天衣服要換,頭髮也要洗;另一方面跟她身邊的同學說不能這樣,她只是不知道問題所在,大家應該給機會她,彼此從頭再來。」結果從鄰桌同學開始,至全班同學都接受她,大團圓結局。

代交學費

老師幫學生頂多是學業或行為上,林校長卻曾經幫學生交學費。「試過有一位同學家庭環境不好,學校採取雙班主任制,我試過跟同事夾份幫他交學費。那位學生當時覺得自己沒錢交學費很尷尬,又不想他因此被其他同學排斥,於是我和同事也都不介意,輪流每月幫他交學費,維持了一個學年。」有時候改變一位學生,不需要有多大付出,一句話就做到了。

「那是在脫維善教英文,有一年來了個中六的女插班生,她很文靜,與班裏同學完全沒溝通。一回下午巡學校又見她獨自坐在課室裏,於是進去跟她聊天。她說轉新學校沒有新朋友,我告訴她既然有上我的企業概論課,經常會有個案分享和小組討論,上課那麼安靜會影響成績的。沒想到那次說完,她簡直變成了另一個人。後來她公開試成績很好,畢業禮時還送我一束花,她說很多謝我的一句話令她醒覺。所以,我覺得做老師的一言一行很重要。」

在林校長看來,任何人都是性本善的,沒有人想做壞人,也許只是走的路不順而已,只要耐心跟學生說,大部分頑石都會點頭的。她的確很有耐心,訪問當天在校內拍照,進入圖書館看到同學做得不夠好的,也不忌諱有記者這位外人在,馬上過去提點一番。

在教學上,她用「執着」形容自己的一絲不苟,比耐心還要高一個層次,尤其是自己教的英文科。

「我對一些英文文法、讀音、用字,是很緊張的。因為我覺得如果我教錯了人,就算一班三十多人,將來他們出去再教人,如此擴散下去後果堪虞。所以我很執着,我覺得做老師首先一定要備足課,要得到學生的尊敬必須要有學養,你必須對自己教的揮灑自如,那樣才有餘力去管秩序,比如有時候學生握筆方式不對,或坐的姿勢不好,我也會糾正他們。」林校長說。

不公待遇

她自認眼睛銳利,是天生當訓導的材料。「我總跟同學說,你這樣趴着坐,一定影響視力,如果將來以這個模樣去申請工作,肯定沒有人請你。我始終認為做學生的老師,必須注意每一個細節,只是教懂他課本上的東西不難。」林校長教過的學生有體藝中學時代的香港著名運動員歐穎芝,「我在體藝認識的第一個學生就是她,當時她剛升中四,記得暑假還剛打完一個賽事回來。」此外還有脫維善時代的施麗珊,「現在經常在電視到看到她,為低下階層爭取福利。」

在林校長眼裏幾乎所有學生都是乖的、都是受教的,「只要他們覺得你值得尊重,他們就會尊重你。陳樹渠的同學也很乖,我要他們說早晨,見面時要打招呼,頭髮儀容都要整齊,因為我知道要教學生成為好人,必須從每個細節做起,不是光看成績有幾個A,因為有A沒品德也沒什麼,將來賺再多的錢也沒用,這輩子都是枉過了。因此,我不放過任何一個教人的機會。」

在香港這個功利的社會,以林校長的資歷走進商界發展會好得多,二十五年前她的確有過轉行的機會,可是執着的性格令她重投教育界。「記得當年從加拿大回流後,申請某大機構的職位,連筆試也通過了,但我覺得那個年代對女性不是很公平。面試時對方不是關心我的才幹,居然問我:這份工要去不同地方長駐,你有女兒、先生,他們願意跟你周圍去嗎?他們居然關心誰會幫我看女兒,家人會否跟我一起長駐外國?既然我申請這份工作,自然考慮了這些問題。」

那個年代不只是香港存在歧視女性的情況,「我的工作能力很不錯的,在加拿大從事商業工作時也很快升職。有一次我先生和我同時獲銀行聘請,但他的職位是Account Trainee,我卻只是Account Teller,我馬上問請我的人,我說:『我是一級榮譽畢業的,為何做不了Account Traninee,我老公懂的東西我也懂。』但答案是因為我是女人。」

既然商業和政府部門不公平對待她,林校長就決心重返教育行業,開始了長達二十五年的教育生涯。這也許是商業世界的損失,卻是教育行業的得益。所以說,人生道路是條條大路通羅馬,今天文憑試的成績只是考生們人生驛站之一,人生的考試不是一場過的,今天落後的將來可以追回來,重要的是走上一條正確的道路,那樣就能抵達人生的終點站——快樂人生!林校長的故事就是一個追求快樂的成功榜樣。

[email protected]

撰文︰吳 雄

攝影︰郭錫榮

部分圖片由受訪者提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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