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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7年8月16日

鄭赤琰

國會拿俄來向特朗普開刀

美國參眾兩院一致通過一項制裁法令,把俄羅斯、伊朗與朝鮮3國綁在一起,成為美國制裁的對象。特朗普深知國會此時那麼高調做這樣的事,其政治動機說穿了,不過是要借俄國向自己開刀;為了避開這一刀,特朗普「打蛇隨棍上」,不但不拒絕簽署認可, 反而迅速簽署,反正國會有的只是立法大權,外交大權和資源卻掌握在總統的行政手上,要如何不受制於這項制裁法令,更正確地說不要跟國會一般淺見,總統的外交棋盤很大,要反制國會來日方長,當下要緊的是避開這眼前一刀。

不想當尼克遜第二

誠如特朗普的解讀,他之所以簽署這項制裁法令,因為他不想掉入國會設局的「分裂國家」罪名。他這句話正好說明擺在面前感受最深切的政治危機,便是國會有人正配合司法機關,調查他有沒有於大選期間利用普京干預總統選舉,導致希拉莉大熱倒灶,有的話,通敵罪名便可成立,「通俄門」這一招便可像「水門事件」那樣,把特朗普逼下台,變為尼克遜第二。

就國會與媒體不斷催谷司法行動調查「通俄門」的政治形勢下,被特朗普辭退的前聯邦調查局局長也咬緊他不放;最致命的是,這名關鍵證人不但指認特氏「通俄」,還要挾他不許對外張揚,對美國的司法公正來說,當權者若有要挾證人之舉,那是嚴重破壞司法公正,如此濫用權力,不但有罪,還要罪加一等。

除這名證人外,其後發展竟然也指特氏的長子於選舉期間與俄國的情報人員一起,並有照片為證;如果這兩名人證沒有一個可以令美國公眾釋嫌的說法, 特朗普要想輕易逃過「通俄門」,可就有難度了。

可是「通俄門」要成為不可原諒的罪名,對美國公論來說還需一個先決條件——俄羅斯是不是美國的敵國?是的話,特朗普的通俄便成為不可寬恕的罪行。自冷戰以後的20年,美蘇敵對情況一度已化解下來,蘇聯解體後,美俄還有不少友善互動,而美國公論再認定俄羅斯為敵國的聲音,也不斷稀釋,即使奧巴馬任內美俄曾因普京強勢為中情局洩密者史諾登提供庇護,以及強硬對付烏克蘭,加上插手敍利亞內亂形成美俄對立,奧巴馬雖然不高興,也還不至於把俄國看成伊朗和北韓那樣惡劣的國家;更早的小布殊總統,任內曾把伊拉克、伊朗和北韓列為「邪惡軸心國」,也沒把俄國當成「邪惡」,當然也沒藉口制裁俄國,因此於後冷戰時代要美國全民敵愾同仇地視俄國為敵,還必須加把勁把俄國醜化。

「通俄門」既然以干預總統選舉導致民主黨候選人落敗,在選民票全國總和又是代表民主黨的希拉莉超過半數,如果以選舉為「通俄門」立案,起碼會有超過半數選民出來聲討特朗普。如果這還未足置特氏於死地,便有必要以「制裁法令」把俄國等同伊朗和北韓來醜化,希望這一招可以借美國敵視伊朗和北韓的公論看待俄國,如此兩道「板斧」,諒特朗普插翅也難飛了!

本文要提醒讀者關注的一點是,為何國會有這麼多議員在意特朗普的對俄政治立場?必須指出的是, 美國眾議院和參議院要面對的是他們選區的選民,在冷戰那麼長的反共反蘇意識形態宣傳下,眾多選區仍然存在保守的選民,他們對選區的選舉利益問題,自有切身利益主導的政治動向,但對國際間的問題,眾議院的選民並沒那麼「Well-in-found」(熟悉),長期反蘇反俄宣傳的意識形態,只要有心人挑撥,在民主黨主導下,眾議院議員也就一窩蜂支持制俄法令, 反正選區的選民對反蘇反俄均習以為常!

至於參議院更是保守派的堡壘,儘管參議院有佔多數的共和黨議員,但在通俄問題上,他們不會苟同特朗普,也不想特朗普執迷俄羅斯不悟,也想借制俄法令叫特朗普回頭;這批共和黨議員的想法是,只要特朗普接受制俄法令,他的通俄病便不致病入膏肓。也許正是參議院同僚的協調起了關鍵作用,特朗普知道如果不認可制俄法令,與兩院對峙下去,自己便會成了「尼克遜第二」,當年正是尼克遜力排眾議,想逆轉中美對峙的局勢,國會保守派接受不了,便利用「水門事件」把他搞下台;尼克遜的前車可鑑,國會再出這一刀,特朗普心裏有數,不得不認同兩院通過的制俄法令了!

不想中俄走在一起

認同這項制俄令,不一定要走進國會的制俄令陰影。誠如美國政界慣常說的:不再走進他人的陰影。對特朗普來說,制俄令存在不少缺陷,其中最大問題而令他擔心的是,會把中俄推向一邊共同對付美國, 以他原有的戰略部署是從改善美俄關係以取得更大外交空間應對中美關係;在他估計中,美國必須在華身上取到更多經貿和金融讓步。

反之,若與俄國交惡,便會把俄推向中國一邊, 讓中國的「一帶一路」可以長期與俄國合作,在俄國與中亞大面積版圖上展開「一帶一路」的大藍圖;有了中俄成功合作的大誘因,中東、非洲、東歐,甚至南歐和英法也會跟進。處此前景下,令特氏擔心的是,美國一旦綁不住中國,讓其打開亞非歐拉的出路,美國要想當老大的日子將一去不復返矣!

既然已簽制俄法令,既然也認識到不可因制俄而促成中俄一體化,特朗普當務之急便是與華展開良性的互動關係,因此制俄法令通過後,原本要對華施壓的重大國際問題,也變得有商量的餘地,例如在安理會討論制裁北韓提案時,美駐聯合國大使黑利便曾罕有地在會上讚揚中國已盡其所能作出貢獻;類似這樣重大的反常表態,美國今後將會不斷向中國示好,以期她擔心的中俄一體化不會發生。

至於其他制俄法令的缺陷,只要對美國經貿發展不利的外交行動,對他來說,便是大缺陷。制裁伊朗和北韓那樣的「小馬鈴薯」,問題不大,要去制裁一隻「大灰熊」便有一定風險,若真的與俄國打起來,特朗普原本構想的一套「美國經貿復興大計」便要變成「美俄大戰的噩夢」!還好,美國可以通過制俄法令,要不要制裁俄國,各國有自己的盤算,未必聽從美國指揮,特朗普大可利用這個國際現實,淡化制俄法令對他的約束,讓他在其他國際領域爭取成就,也是一個好的對策。

鄭赤琰  中文大學前政治系主任、華人學術網絡成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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