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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6年5月19日

高天佑 新聞點評

馬英九「六三三」成績表

8年前的5月20日,筆者身在台北,遠距離見證民望比天高(在大選拋離對手逾220萬票)的「小馬哥」馬英九,梳着招牌油亮蛋撻頭,活脫脫民國小生,面向孫中山遺像,宣誓就任台灣總統。8年過後,將於明天(20日)卸任的小馬哥蛋撻頭依舊,66歲臉上卻難掩老態。據台灣媒體民調,當地民眾對他8年任期的滿意率只得23%,經濟政策方面評分最低。他在8年前拋出的「六三三」經濟政見,全部嚴重地不及格,而主要「死因」在於兩岸經貿政策。

所謂「六三三」,是由馬英九上任前提出,要在他任期(當時是指首屆4年)內,台灣GDP年均增長6%以上,人均GDP達3萬美元以上,失業率降到3%以下。但即使他後來成功連任,做足8年,這三大目標依然遠遠落後。

GDP增速遠遜阿扁

首先,馬英九執政這8年,台灣GDP年均增長僅2.8%,不但連6%目標的一半都不到,亦遠遜於其前任陳水扁執政期間(2000年至2008年)的4.9%。不過,台灣的表現在「亞洲四小龍」只是排尾二,同期香港的GDP年均增長僅約2.6%,南韓和新加坡則分別為3.6%和4.8%。

整體GDP增速遜色,人均GDP自然也難達標。據IMF統計,台灣去年名義人均GDP為2.2萬美元,雖然較2008年的1.7萬美元增加了29%(未扣除通脹),卻較馬英九的3萬美元目標低27%。而且在「亞洲四小龍」之中,台灣嚴重地包尾,被新加坡的5.3萬美元、香港的4.2萬美元及南韓的2.7萬美元大幅拋離。

在改善就業方面,馬英九執政期間算取得一點成績,雖在2010年失業率曾升至6%,但後來逐步回落,最新為3.9%,與「六三三」的3%目標差距不太大。不過,在「亞洲四小龍」卻是最差,香港、新加坡及南韓最新的失業率分別為3.4%、1.9%及3.7%。

更要命的是,馬英九成功讓失業率在2010年後顯著回落,其實付出了沉重代價。事關馬英九政府當年眼見失業率高企,推出《大專畢業生至企業職場實習方案》,安排大專畢業生到企業實習,但企業毋須付薪,由政府向畢業生提供每月2.2萬元台幣生活補助,故又俗稱「22K政策」。簡單來說,當時經濟差,企業不願請人,於是由政府掏鈔票,硬塞畢業生到企業「免費打工」,藉之降低失業率。

「22K政策」成緊箍咒

「22K政策」原本只是權宜之計,豈料在開了先例後,即使該政策在2013年結束,但很多企業已慣性地把22K當作大專生的標準起薪點,只肯以22K請人,而且多年來都沒調升。這被視為眼下台灣青年貧窮問題的元兇之一,造成大批「22K族」。台幣22K折合約5200港元,即使在物價水平較低的台灣,也只勉強夠溫飽,若無父母幫助,根本別奢望成家立室。比起香港的(相對)高收入、高樓價,台灣青年的處境可能更慘,因為香港青年起碼看到糧單金額年年增加(儘管未必追得上樓價),台灣青年卻活在22K緊箍咒下,起薪點較千禧年初更低,看不到上流希望。

無疑,在自由市場中,青年低薪主要受制於供求關係,不可全歸咎於「22K政策」;但馬英九的施政無法提升青年收入,確也是責無旁貸。因此在偏藍媒體TVBS進行的民調中,馬英九8年任期評分最低的一項是「改善貧富差距」,僅得14%滿意率,另外「促進經濟發展」和「改善金融政策」亦分別只有21%和22%滿意率。

整體來說,無論是按照當初目標、民眾期望,抑或跟區內其他經濟體比較,馬英九掌政這8年,經濟表現嚴重不及格。當然,他甫上任便遇到金融海嘯,以及隨後環球經濟放緩,令台灣GDP增速不可能不達標,確是有點不幸;然而香港、新加坡和南韓也同樣受金融海嘯衝擊,這8年的整體表現卻跑贏台灣,馬英九難免要負責任。

兩岸經貿眼高手低

在海峽兩岸的特殊格局下,講台灣經濟不可能抽離兩岸政治因素。馬英九當年競選時及上任後主打的正是兩岸經貿政策,這亦是其追求「六三三」目標的最大招數。但現在回看,這也是他這8年經濟政策失敗的主因,事關他在很大程度上低估了台灣民眾對兩岸融合的疑慮,以為只要拋出經濟誘因便會獲得全民支持,結果是兩岸早於2010年簽署ECFA(海峽兩岸經濟合作架構)框架協議後,台灣朝野一直僵持至今,尚未能完成本地立法(2014年的太陽花事件,正是大批學生佔領立法院,阻止ECFA框架下的服貿協議立法);相關的兩岸經貿政策先不論好或壞,連起步或推倒重來也談不上。

如此停滯不前,台灣一方面承受着兩岸關係的壞處,眼看資金、產業、職位以至人才進一步流向對岸,本身經濟日益空心化,即使欲建立對外經貿關係,亦面對大陸阻力;另一方面,卻也未能從兩岸關係獲得好處(相比之下,香港雖承受中港融合之弊,卻亦蒙受其利,儘管分配未必均勻)。

難怪大陸不少人士認為,倘若這種此消彼長形勢持續,大陸(起碼是東部沿海)的經濟水平不久便會超越對岸,屆時根據「下層建築決定上層建築」的馬克思哲學,所謂統獨問題其實已不成問題。從這角度看,在馬英九8年之後,台灣的時間恐怕剩下無多。

一般人認為,連偏統的國民黨馬英九也搞砸了的兩岸經貿政策,偏獨的民進黨蔡英文更沒可能搞得定。但筆者並不這樣看,說句俗話,對於將在明天接任台灣總統的小英,兩岸關係既是危也是機,明天續談。

高天佑  [email protecte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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