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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6年2月15日

羅偉球

亂世何懼作林彬

上周一的徹夜騷亂,已為每年的2月8日(或年初一)刻上最猩紅的創疤。

過去一周,當社會的焦點仍然落在示威者衝擊警方防線、暴徒到處縱火、以磚頭擲向警員、大量警員受傷,以至有警員應否向天開槍、大舉拘捕滋事分子……我認為同樣值得大家深究的是,在是次騷亂中,暴徒針對新聞工作者的肆意襲擊。

若以1989年聲援內地學生的大遊行起計,港人歷經反23條立法、多次七一遊行、反國民教育科、佔領運動……雖然期間或有記者遭警員打傷,但至今,我仍然相信「毆打記者」絕非警方的必然部署;至於參與歷次大型集會的民眾,更加沒有蓄意傷害記者的意圖。

不過,這一年的那一夜,只要你整晚看着電視的新聞直播,便會見證示威者變為暴徒的過程。

襲擊記者 理曲氣壯

這刻,支持政府和警方執法的言論我沒興趣加入,我想點出的,反而是聲援學生、示威者、暴徒一方的人,他們多以一些似是而非的理由美化整場暴行——例如旺角小販新春期間擺賣是本土特色,所以一定要撐;警方在鬧市向天(不是向人)開槍會威脅市民安全,所以在場的「市民」才會還擊;政府施政不得民心,才是釀成今次事件的遠因……

好!那麼,敢問一句,示威者(暴徒)蓄意襲擊新聞工作者,又是基於何種原因?是記者阻撓他們「守護本土特色」?還是記者正在揭露他們的暴行?

按當晚的新聞直播時序看,示威者從「懼媒」 、「仇媒」、「襲媒」到「殺媒」,一夜之間,套用一些刊物常用的流行標題——像已踏上「成魔之路」。

【懼媒反應】

最初,當示威者圍堵食環署人員叫囂時,記者仍可順利拍攝,也拍下幾個蒙面人打開一個盛滿紅色液體的膠瓶(明顯那是小販常備的辣椒油,如果用以潑人眼睛的話……);當蒙面人見有記者在場,立刻提着那瓶辣椒油鬼祟地隱沒人群之中。這個鏡頭,看到蒙面人遇上記者還有三分顧忌,卻也反映他們是知道自己做着一些見不得光的事。

【仇媒情緒】

及後有人挖起路磚、到處縱火,記者拍攝過程時,開始有人以手或發泡膠板遮擋鏡頭,並以粗言穢語辱罵記者。這,並非單一事件,據報多個縱火現場,記者也遇上同樣「招呼」。

這令人想起2011年李克強訪港期間,有警員抬走一名身穿六四上衣的市民時,另有黑衣人故意遮擋鏡頭的一幕,時任警務處處長曾偉雄後來發表的「黑影論」,至今仍然為人「津津樂道」;唯一不同之處是,還幸警員沒有辱罵或襲擊記者。

到底當晚的縱火暴徒為何不准記者拍攝,還滿帶仇視地出言侮辱?

【襲媒行為】

形勢發展下去是,多位記者相繼遇襲,在在顯示這並非單一或偶發事件。支持縱火、擲磚頭的人,對此可有解說?新聞與採訪自由,不是本土特色、不是香港的其中一項核心價值嗎?

【殺媒心態】

最嚴重的一宗襲擊是,無綫的新聞攝影師在混亂中遭人以破玻璃瓶刺傷。這個畫面已重播不下數十次,叫人揪心的是,行兇者全程沒發一言,只混在人叢中突然舉起兇器,直刺向攝影師。

這不是蓄意傷人(甚至可說是謀殺;幸好攝影師及時擋格),又算什麼?這種行徑與「維護本土特色」有何關係?

土壤貧瘠 理論難栽

時空回到另一個更瘋狂、更猩紅的年代。

1967年,示威者最初打着「反英抗暴」的旗幟,後來到處縱火、放置炸彈、殺人……最終導致10名警員殉職、7名市民死於「土製菠蘿」(自製的炸彈);至於任職商業電台的播音員林彬,更慘遭暴徒活活燒死。

以今天的定義來說,當年的林彬絕對是傳媒工作者。他憤於暴徒的所作所為,在節目中對此大加撻伐,最終招致殺身之禍——1967年8月24日上午8時45分,他如常駕車上班,途中給兩名偽裝修路工人的兇徒截停,隨即向車上淋潑汽油縱火,林彬瞬間身陷火海……傷重的他,延至翌日離世。兇徒至今仍然逍遙法外。

今天,各大學學生會、參與騷亂者可以把騷亂的責任全部推向政府,認為警察是當權者的統治工具,所以攻擊警察是沒有錯的,真的是理曲氣壯;按此邏輯,立法會若然通過某些你們眼中的「惡法」,負責影印文件的政府文員,豈非也得受死!

都說香港沒有孕育政治理論的氛圍。支聯會一直高喊多年的口號,依舊是那兩句不倫不類的「結束一黨專政,追究屠城責任」;到底如何結束一黨專政?港人親往中南海勸喻總書記,還是請共產黨自行了結?至於「追究屠城責任」,更是不知如何追究。

所以說,回歸至今,衝着特區政府的行動的領導者,只懂盲衝,總是缺乏一套令人信服的理論,現在還自詡旺角當晚的騷亂為一場「革命」,真的令人扼腕。孫中山先生要推翻滿清,也以「三民主義」為理論基礎,就連毛澤東也須借用一下馬列。在這貧瘠稀鬆的土壤裏,回歸多年也只能勉強開出一株「城邦論」,卻也更顯栽種人那份夜行的寒傖。

不過,最令人嘆息的是,一眾學者至今仍舊噤若寒蟬,對當晚的暴行沒有是其是、非其非,就連對傳媒工作者遭到暴徒襲擊也不哼一聲。這些學者當中,沒有人教授新聞系或傳理系的嗎?還是害怕自己的Facebook遭人洗版?

讀書,除了長知識,還不是讓我們可以明是非、辨黑白的嗎?就算學生有天大的理想,也不能以他人的生命為你的理想墊底吧!

當年的亂世,林彬遇襲前已接到無數死亡恐嚇,尚且無畏無懼,續為正義發聲;今天,竟有滋事者的頭目自我膨脹,說什麼「寧為玉碎,不作瓦全」,此說除了污衊真正的英雄之外,還真有點周星馳式的詼諧。

今天的亂世,一直堅守崗位,無畏無懼為港人揭露真相的前線記者,才是真英雄。

假如我們還未目盲、還未心憒,有朝一日回望歷史,當知今天的所謂「勇武抗爭」,與當年的「反英抗暴」同樣也是一堆妖媚的虛詞。

羅偉球_傳媒工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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