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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年7月18日

社評 社評

中國經濟孰冰孰火 細拆數據可見真章

中美高級別經貿磋商牽頭人上周通電話後,美方釋出善意,同意豁免醫療設備及電子元件等一百一十種中國進口商品百分之二十五的關稅,有效期一年。當兩國貿易紛爭有跡象朝着較樂觀的方向發展之際,美國總統特朗普周二於白宮主持內閣會議時,既揚言中美貿易問題仍有漫漫長路要走,又指美國隨時可向額外三千二百五十億美元中國進口貨品加徵關稅,再度使出極限施壓的伎倆。

中國外交部發言人昨天不厭其煩提醒美方,為經貿磋商設置新障礙,只會令達成協議的路途更漫長,還奉勸對方拿出決心和毅力,牢記「千里之行始於足下」。

特朗普忽然意氣風發,或許是看到中國今年第二季國內生產總值(GDP)按年僅增長百分之六點二,不但遜於首季的百分之六點四,且為一九九二年有紀錄以來最低。狂人總統無時無刻不在強調中方「渴望」跟美方達成貿易協議,眼見中國經濟數據「不濟」,焉有不抓緊機會自吹自擂之理。數據發表後,特朗普第一時間於Twitter上放話,指美國的關稅措施迫使數以千計企業撤離神州,還把中國經濟增速放緩「歸功」於貿易戰奏效。

中國是否有必要盡快與美國達成貿易協議,並非慣於偷換概念的特朗普一個人說了算,關鍵仍在自身經濟形勢何去何從。眾所周知,中國官方GDP難免存在「水分」,因為全年增長目標(或增長區間)一經定下,基本上沒有完成不了的任務,政治意義大於一切。經濟學家早已懂得自行觀察發電量、鐵路貨運等更「貼地」的統計,從這些較難操控的數據中整合出內地經濟較真實的面貌。

既然如此,國家統計局周初發表的多項經濟指標,自然比次季GDP增長百分之六點二這個「標題性」數字更具參考價值。撇開國統局口中「延續了總體平穩、穩中有進發展態勢」一類八股官腔不談,單憑六月份社會消費品零售總額、工業增加值增速以至全國固定資產投資全皆勝於預期,這一系列新鮮出爐的數據便值得深入分析。

在上述幾個環節中,以六月份零售總額按年增長百分之九點八最矚目。論者大都注意到,數據雖為二○一八年三月以來最強勁,惟零售出現如此大的升幅(五月為百分之八點六),主要拜汽車銷售按年激增百分之十七點二所賜。那是由於內地不少大城市提前於七月初採用更嚴格的廢氣排放標準,車企為求清理庫存紛紛減價促銷,效應消退後汽車銷量多半無以為繼。

較少人注意的是,國統局公布的零售總額為名義(nominal)數字,通脹高低直接影響數據強弱,民眾消費意欲得在扣除通脹後方有真章可見。中國六月份居民消費價格指數(CPI)在豬肉價格急升帶動下按年上漲百分之二點七,與五月升幅相同,離百分之三「紅線」已不遠。經通脹調整後,內地上半年零售總額實質(real)升幅只有百分之六點七,為二○一一年以來最溫和的增長。從這個角度着眼,零售數據看似強勁,惟相當程度與內地消費層面通脹持續升溫有關,減稅降費等刺激經濟板斧是否一如想像般效用顯著,實在不無疑問。

弔詭的是,這邊廂CPI升幅連續兩個月逼近百分之三,那邊廂工業生產者出廠價格指數(PPI)上月卻按年錄得零增長,瀕臨通縮。中國上、下游通脹背道而馳,固然令人民銀行拿捏貨幣政策鬆緊難度大增;PPI一旦再陷收縮,企業盈利前景惡化不在話下,債台高築的生產商倘若面臨償付問題,繼而危及內地金融體系,央行在放鬆政策上縱不願過於進取,恐怕亦不得不在兩難之間以維穩行先。

中國一再重申不會再推大水漫灌式刺激措施,可是以經濟形勢之混亂複雜,當局於下半年加大寬鬆力度的可能性依然甚高。特朗普指中國「很想」與美國達成貿易協議,無疑是乘人之危借勢施壓,但中方已多次表明磋商是有底線,在重大原則問題上決不讓步。狂人總統與其想歪打正着,不如真正拿出誠意,以免磋商再度破局致兩敗俱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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