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7年6月24日
讀者若稍有留意有關海域主權爭議的新聞,大概會形成一個印象,就是國際海洋政治似乎都是赤裸裸的國家實力比併:雖然菲律賓和越南等國多次抗議,甚至入稟常設仲裁法庭(PCA)仲裁,但中國仍以硬實力牢牢掌握南海主要群島的主權;1982年,英國和阿根廷為爭奪福克蘭群島(Falkland Islands)而開戰,英國以較強的實力保住了當地主權。但事實上,國際海洋政治都有一定秩序,即使極弱的小國, 其海域主權也受到尊重。
8島國統一審批牌照準則
位於菲律賓以東約900公里的太平洋島國帛琉(Palau)就是例子之一。筆者曾跟一名來自帛琉的朋友聊天,談到日本的美食,當時朋友說日本的魚之所以那麼好吃,是因為他們的魚很多都是在帛琉附近捕撈的。筆者想當然認為帛琉這類連軍隊也沒有的彈丸小國,應該是受到大國日本的壓力,被迫開放海域任由對方拿取帛琉海域的資源。不過,筆者採訪了帛琉國家海洋保護所(National Marine Sanctuary)的行政總監Keobel Sakuma,他直指現實與筆者所想像其實差天共地。
Sakuma首先指出,帛琉附近海域魚類資源非常豐富,前來捕魚的不單有日本的漁船,也有其他國家的漁船。雖然帛琉非常細小,但終究是主權國家,按《聯合國海洋法公約》享有自己的領海和方圓200海里的專屬經濟海域。Sakuma表示,外國漁船必須先向帛琉政府申請有關牌照,才可在當地海域捕魚或進行其他海事活動。Sakuma強調,帛琉政府對其領海和專屬經濟海域有完全的控制權,不存在被其他國家予取予攜的情況。
帛琉的主要貿易出口是新鮮魚類,佔該國總出口額超過40%;雖然Sakuma說有不同國家漁船前來捕魚,但帛琉最大的出口市場仍然是日本。換句話說,日本對帛琉的貿易相當重要。Sakuma說日本和帛琉之間有簽署貿易夥伴協議,但在協議中帛琉會否受到日本的壓力,被迫接受相對不利的貿易條款?他指兩國的貿易協議細節屬於機密,故不能透露。
Sakuma又提到,帛琉是《瑙魯協議》(Nauru Agreement)的成員國之一。該協議由帛琉與瑙魯、巴布亞新畿內亞(Papua New Guinea)、所羅門群島(Solomon Islands)、圖瓦魯(Tuvalu)等8個太平洋島國簽訂,用意是建立區域漁業管理體制,例如盡量統一審批漁業活動牌照的基準、聯手監察區內的漁業活動、共同保育海洋資源讓漁業可持續發展等。這個跨國體制賦予帛琉和其他太平洋島國更大的力量,去防止外來國家挑戰她們的海洋資源控制權。
其後筆者再採訪了帛琉國家資源、環境及旅遊部長Umiich Sengebau,他更詳細地解釋帛琉對外來漁船的管制。
Sengebau解釋,外國漁船到帛琉捕魚,除了要遵守《瑙魯協議》的規定,還要遵守帛琉政府所訂立的漁業法規。他指出,帛琉雖然海洋資源豐富,但他們只容許外國漁船在其海域捕撈吞拿魚或是其他與吞拿魚近似的魚類。
捕魚牌照收入佔GDP 5%
另外,帛琉政府不容許外國漁船進入該國主要海港離岸50海里的範圍內捕魚,讓帛琉漁民能獨享這些離岸較近的海洋資源,以保障本地人的生計。帛琉全國人口只有寥寥2.1萬人左右,因此本地漁民獨享的範圍已能充分保護當地漁業的需求。而向外國漁船發捕魚牌照,也是帛琉政府其中一個重要收入資源。Sengebau指出,來自捕魚牌照費用的收入,佔了帛琉的國內生產總值(GDP)大約5%。
不過Sengebau也坦言,帛琉政府對漁業活動的規定未必能完全落實。這裏說的並不是外國漁船會刻意違反有關規條:外國的大型漁船通常會採用延繩捕魚(Longline Fishing),用數十甚至數百公里長、上面滿布支線和魚鈎的延繩大量釣魚;但這種捕魚方式連鯊魚、海龜這類不應捕撈的受保護動物都一併釣起來。Sengebau說帛琉政府一直被這問題困擾,未能找到妥善解決方法。
受訪者:
Keobel Sakuma_帛琉國家海洋保護所行政總監
Umiich Sengebau_帛琉國家資源、環境及旅遊部長
採訪、撰稿:曾維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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